信中,他極盡哀懇與許諾,請求馮保看在先帝和君臣之義的份上,助他聯絡前朝,尤其是聯絡他的老丈人,內閣首輔周明遠,設法營救他于困厄,共圖大業。
信送出后,趙如構便在焦灼與期盼中等待。他幻想著馮保會被他的誠意打動,幻想著周明遠能在外朝發力。
然而,他等來的,卻是一盆更加刺骨的冰水。
馮保,這位連義父曹德貴都能背叛的人,早已修煉成了人精。
他深知如今宮中的局勢,太后權威如日中天,蘇無忌風頭正勁,手段狠辣,連安親王和汪直都栽了,他豈會在這個時候,去蹚小皇帝這灘注定翻船的渾水?
他確實有能力避開西廠的耳目,但他更懂得“安穩”二字的價值。
他眼睜睜的看著義父曹德貴和汪直的隕落,早就沒有了太大的野心,只想安安穩穩地熬到榮休,善終而已。
收到小皇帝密信的當天,馮保沒有絲毫猶豫,甚至沒有拆開細看,直接拿著原信,親自去了慈寧宮,將信原封不動地呈給了太后上官嫣兒,并跪地陳情,言辭懇切地表示自己年老昏聵,精力不濟,恐難當司禮監掌印之重任,懇請太后娘娘恩準,允許他辭去掌印之職,去為先帝守陵,當個守陵太監頤養天年。
他甚至主動提議:“蘇提督年輕有為,忠勇可嘉,能力出眾,如今內廷諸事繁雜,正需此等干才統領。老奴以為,司禮監掌印一職,由蘇提督兼任,最為妥當。”
馮保此舉,既是向太后表忠心,徹底劃清與小皇帝的界限,也是一種以退為進的自保之策。
畢竟,蘇無忌的手段他見了兩次,實在是怕了。他這司禮監掌印的權勢遠不如他干爹曹德貴,他可不想步他干爹的后塵,寧可主動讓出位置。
上官嫣兒看著伏地不起的馮保,又瞥了一眼那封未曾開啟的密信,心中明鏡似的。她沉吟片刻,卻并未答應馮保的請辭,只是溫言安撫道:
“馮公公是兩朝老臣,勞苦功高,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,豈能輕言離去?司禮監還需你這樣的老成持重之人坐鎮。至于蘇無忌嘛……”她頓了頓道:“他如今身兼東西二廠、御馬監,已是重任在肩,不宜再加擔子。此事,日后再議吧。”
在太后看來,這馮保懂事聽話,放在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上當個橡皮圖章還是挺不錯的。
而蘇無忌畢竟連升三級,已經升的太快了。當內相還是有些不合適,先緩緩再說。
更何況,二十出頭的內相,怕是整個大昭都絕無僅有,太扎眼了。
馮保心中暗暗松了口氣,知道自己這次告密成功,暫時保住了安穩,連忙叩首謝恩。
而當小皇帝趙如構通過秘密渠道,得知馮保不僅拒絕了自己,反而去向太后告密并請辭的消息后,他最后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。
他癱坐在冰冷的地上,望著窗外四角的天空,眼中最后的光彩也黯淡下去,只剩下無邊的黑暗與絕望。
“連馮保……連他也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他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悲鳴,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,失魂落魄!
過了好一會后,小皇帝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猙獰道:“來人!起駕坤寧宮!朕要見皇后!母后讓朕讀書,總沒有讓朕連皇后都不能見吧!”
在外,他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唯唯諾諾!
那他便選擇對內重拳出擊!再去打幾拳皇后出出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