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漸暗,慶真樓內外亮起盞盞彩燈,襯得整條街輝煌燦爛。
樓內珠簾畫堂,燈燭晃耀,歡歌宴飲,人聲鼎沸,茶博士、酒博士端著盤盞,穿梭如飛。
二樓雅間內,不時傳來絲竹管弦之聲,歌伎或抱琵琶,或執檀板,低吟淺唱。
更有身著留仙裙的盛裝女郎,楊柳腰,芙蓉面,在回廊間驚鴻一現,翩然上樓去了。
沈靈均直看得眼花繚亂。
慶真樓盛名在外,如今的熱鬧排場更勝從前。
等了好半天,才有一個伙計前來招呼,“客官是坐樓下還是樓上雅間?要些什么酒菜?”“勞煩通報你們曹掌柜,沈某有要事同他商議。
”伙計細細他打量一番,一拍腦袋,“恕小的眼拙,原來是縣衙的沈大人,您來的不巧,曹掌柜正陪徐知縣喝酒呢。
”沈靈均皺眉。
徐知縣是慶真樓的常客,飲酒宴樂往往通宵達旦,大醉而歸,次日一整天都不會出現在縣衙。
“他們人在何處?”“自然是三樓專為招待知縣而設的天水閣。
今日知縣夫人生辰,點了整個彩衣班上去助興呢。
”“彩衣班?”“彩衣班是我們慶真樓最好的樂伎舞娘班子,個個色藝雙絕。
客人來我們這兒,不光為了飽口福,還為了飽眼福呢。
”伙計覷著他神色,心道,你頂頭上司在這里享受,你但凡有點眼色,也不會沖進去掃興。
不料沈靈均一點眼色也無,還掏出一塊縣衙令牌,“捉妖之事刻不容緩,勞煩帶我去見知縣。
”徐知縣今年四十有五,生得方額廣頤,一副厚福之相,自他上任以來,南安縣風調雨順,從無災禍。
他也就放心地與民同樂,日日沉醉于溫柔鄉中。
伙計引著沈靈均進來的時候,他正捏著酒杯,目不轉睛地觀賞舞姬白生生的細腰。
一見沈靈均,便眉花眼笑,“沈老弟!稀客呀!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。
快入席。
曹老弟,再來兩壺酒!”坐在東首的曹掌柜約莫三十歲年紀,服飾華貴,一臉精明相,留著一部山羊胡須。
他放下筷子,起身笑道,“久仰沈大人威名,始終不得一見,今日何其有幸。
”徐夫人也起身見禮。
她生了一張窄小的瓜子臉,五官偏偏比尋常人都大上一號,像要脫離臉盤飛出來一樣。
沈靈均一一回禮。
曹掌柜滿面堆笑,“沈大人快請坐,嘗嘗慶真樓最出名的眉壽酒,喝了強身健體,增福增壽。
”曹掌柜遞上一只白瓷杯,盛滿琥珀色的酒液,一股醇香撲鼻而來。
他對樂班打個響指,絲竹管弦重新奏響,舞姬裙下生風,轉起圈來。
站在最前頭的舞姬生得嫵媚動人,頻頻給徐知縣遞眼色,姿態間頗有挑逗之意,引得徐知縣蠢蠢欲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