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月沿著鐵索一路向上,才行了一會,就發(fā)現(xiàn)擁堵的源頭。
半山腰一處空地,本是三條山道交匯之處,偏有三個身穿皂衣,作捕快打扮的人,將路口一攔,不許人過。
三條道上,游人越積越多,那三個皂衣漢子卻背對人群,把臉朝向中間一名白衣女子。
那女子的打扮正如管家老伯所說,頭戴冪籬,穿一雙藍(lán)色鞋子。
她雙手從里面緊緊抓住冪籬的角,全身都繃緊了。
對面的皂衣漢子粗聲道,“你這娘們,怎么如此不識好歹?爺爺們奉朝廷之命來此聞妖,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,保你們的性命。
你竟敢不從?”季月細(xì)看那人,三角眼,酒糟鼻,上唇還有一圈烏青的胡茬,怎么看也沒到當(dāng)爺爺?shù)哪昙o(jì)。
王妙儀長到十八歲,頭一回遇上如此粗鄙之人,不知該如何應(yīng)對,握緊了拳頭,尖聲說,“你們說要聞妖,我從下面山道上來,已經(jīng)讓這位官爺聞過了,相隔幾步路,為何你又要聞?”她嗓音尖細(xì),季月要豎起耳朵,才能聽清。
皂衣漢子一鞭子抽在地上,大喊,“什么啰里啰嗦的!他陸三聞,和我陳二聞,能一樣嗎?看看這是什么!”他掏出一塊紅漆牌子,季月瞪大了眼睛,只見上面從上往下寫著四個小字。
她自以為這些日子勤學(xué)發(fā)奮,已經(jīng)認(rèn)了不少字,不巧這四個字,一個也念不出來。
好在皂衣漢子自己念出來了,“聞~妖~使~者!朝廷發(fā)給我們?nèi)龎K牌子,就是要我們一個路口站一人,挨個聞過來。
你要是不服,跟朝廷說去!”他說得口沫橫飛,唾沫星子都沾上了冪籬。
王妙儀又是驚懼又是嫌惡,聲音已帶著哭腔,“你要聞妖,為何要我掀開冪籬?”陳二擼了擼鼻子,突然笑起來,“小美人,這條路上沒人戴這頭紗,只有你戴,我自然要懷疑,你把妖藏在頭紗里面啦!”他的酒糟鼻越湊越近,鼻翼掀起,用力嗅聞。
“啊啾!”他打了個噴嚏,“我聞到了,頭紗里面有東西!快掀起來讓爺爺瞧個仔細(xì)!”王妙儀又急又氣,渾身發(fā)起抖來,只是不肯松手。
陳二向陸三使了個眼色。
陸三會意,也往地上抽了一鞭子,喊道,“小丫頭,山道上這么多人,就為了等你一個,大家都走不了路!”人群中果然有幫腔的。
“這位姑娘,你就遷就一下,讓官爺聞一聞,別耽誤大家時間哪。
”“就是嘛,再這么拖下去,太陽都要下山了。
”王妙儀聽了幾句閑話,便以為自己犯了眾怒,心里泄了氣,正要屈服,突然眼前一花。
身邊多了個藍(lán)衣姑娘。
這姑娘好像從地里冒出來的,陳二嚇了一跳,倒退兩步大叫,“什么人?!”那姑娘反而走上前去,“你剛才說聞妖,是什么意思?”陳二看清楚季月的容貌,愣在當(dāng)場,想要說話,舌頭卻不聽使喚。
季月又問,“你真能聞出妖的氣味嗎?”每只妖的氣味都是與生俱來,獨一無二的。
妖和妖之間相認(rèn),三分靠外表,七分靠氣味。
氣味是妖的標(biāo)志。
即使法力高強的妖,也很少隱匿或是改變自己的氣味。
人若能聞得出妖氣,那還了得。
陳二回過神來,把酒糟鼻往前伸了伸,深深吸了一口。
美人身上,總是自帶芳香。
他一臉享受,慢慢地把吸進(jìn)去的氣吐完,癟下去的xiong膛回歸原位,才睜開眼睛,賊妥嘻嘻地笑道,“沒有妖氣,你可以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