縣衙催逼得緊,衙役們難得動作迅速,只隔了一日,便呈上長長的名單,上面所列的全都是與陳二有過節的人。
徐大人下令,把名單上的人全部召來縣衙審問。
才來了一半,他就后悔了。
十成中有九成是年輕女子,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,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,好好的縣衙弄得比集市還嘈雜。
他把驚堂木拍了又拍,心下暗罵沈靈均辦事不力。
“肅靜!公堂之上,豈容你們放肆!排好隊,一個個說來,再有吵鬧的,即刻收押!”女子們挨個供述自己與陳二是如何起的沖突,內容大同小異,無非是陳二要搜身搜物,蠻不講理,惹來他人不滿。
“知縣老爺,我們這些未出閣的女子,若是任由陳二在懷中亂摸,往后還怎么嫁人?”“青天大老爺,我們這些嫁了人的,也不能憑白受辱啊。
”“既說是聞,動動鼻子也就罷了,怎么還上下其手啊?”“我家祖傳的翠玉扳指,就是砸碎了也不給他。
”“我臉上這道紅痕,就是被陳二的鞭子抽的。
”“老身在南安縣住了七十余載,日子向來太平。
這使者們一來,就雞飛狗跳。
”徐知縣被吵得頭疼,怒罵,“無知刁民!聞妖使者是朝廷委派,行事自有其道理,豈容爾等置喙?是不是你們其中的哪一個,心懷不滿,殺害使者?”眾人嘩然。
“使者被殺了?”“竟有這等事!”“我等弱女子見到這樣的粗胚,躲還來不及,誰會去尋晦氣呀。
”“既勞動了沈大人,想必是妖所為?”“我若是有殺他的能耐,還會被他用鞭子抽嗎?”沈靈均揉著額角。
看這情形,實在問不出什么。
陳二得罪過的人雖多,大都是因為受到滋擾,心懷不滿,卻不至于要害其性命。
他要師爺記下眾人昨晚身在何處,何人可以證明。
人數太多,師爺一支筆記不過來,又喊來兩名會寫字的衙役,公堂之上鬧哄哄的,亂作一團。
徐知縣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下去,一顆心早飛到了慶真樓,想著那里的美酒佳肴,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。
慶真樓一座主樓、兩座輔樓,皆是重檐歇山頂,中間有虹橋相連。
季月坐在屋脊上望天。
深秋的夜空像一塊凝結的冰晶,一伸手就能觸到,繁星閃爍,涼風拂面,好不愜意。
一晃眼,虹橋的欄桿之上,多了一條黑色的影子。
季月手一揚,一片鮮紅的月季花瓣打著轉飛向黑影,花瓣邊緣帶有鋸齒,如同飛刀,破空而去時發出嗖嗖聲響。
黑影不敢硬接,跳起來閃避,花瓣自行轉彎,跟在后頭緊追不舍。
第二片花瓣飛出,阻住去路。
眼看就要碰到,黑影陡然拔高,兩片花瓣撞在一起,落了下來。
季月瞇眼看著空中越來越小的影子,頃刻間又扔出五片花瓣,封住上中下前后五個方位,呈包圍之勢。
黑影閃轉騰挪,左支右絀,竟從一個刁鉆的角度找到一絲空隙,逃出生天。
他正面向季月撲來,袍袖一揚,一把輕若無物的草籽灑了出來,猶如下了一陣急雨。
季月躲避不及,阿秋一聲,打了個噴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