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靈均原本是來找季月的。
兇案接連發生。
行兇手法詭異,可現場探不出絲毫妖氣。
他思來想去,只有從季月這里尋找突破。
此妖雖然殘忍無情,脾氣甚大,卻沒什么心眼,哄得她高興了,或許能問出些線索。
他循著妖氣來到慶真樓,向伙計一打聽,才得知季姑娘并非獨自前來:她正和一個頭戴冪籬,不愿透露姓名的白衣女子在樓上天水閣共飲呢。
沈靈均訝然,這白衣女子該不會是自家表妹吧?表妹生性膽小靦腆,又滴酒不沾,怎么會無端出現在這里,莫非是受了什么脅迫?他刻意選了天水閣正下方的座位,隱身屏風之后,暗暗運起內功偷聽。
樓上的對話,一字一句,全落在耳朵里,聽得越多,他的臉色越難看。
表妹對自己的心思,家里人都看得出來。
但一來,此事無可轉圜,二來,表妹還是個小丫頭,等過幾年議了親,成了婚,離開沈府,自然就把那份微妙的心思放下了。
他們兩個從小相依為命,骨肉之情血濃于水,那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。
季月這多管閑事的妖!表妹溫柔貞靜,平日里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帶著她一個個見陌生男子,成何體統?他抬腳把杯子的碎片踢到邊上,忍著氣繼續偷聽。
季月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南安縣的俊俏郎君。
她倒是兼收并蓄,兼容并包,什么王秀才,張舉人,何掌柜,孫員外,乃至朱雀大街上練雜耍的,賣糖人的,茶館里頭說書的,唱戲的,但凡長了兩只眼睛一張嘴的男子,全部都算作“俊俏郎君”。
“遠的不說,就說那日和我們同游小倉山的韓思年韓公子,長得風度翩翩一表人才,說話總帶三分笑,不比你那冷著臉的表哥討人喜歡?”沈靈均大不以為然,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,她一只妖懂得什么。
王妙儀幾口眉壽酒下肚,已有些微醺,再也沒了顧忌。
“季姑娘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,怎會認識那么多外姓男子?你和韓公子孤男寡女,上山同游,已是……已是大大的出格!被你將來的夫婿知道了,必會怪責!”“將來的夫婿?為了那等沒影的事,我連小倉山都去不得了?”“女子的名節是重中之重,外面的郎君再……俊俏,我也不會見的。
季姑娘你也少見為妙。
”沈靈均聽得暗暗點頭。
還是表妹教養得體,懂得分寸。
季月的聲音突然拔高,“原來如此!我懂了。
你終日只見到表哥一個,管他美丑好壞,只好喜歡他了。
王姑娘,這便是書上說的一葉障目!其實沈靈均這個人無聊得很,成天忙著捉妖,偏又捉不著,嘻嘻。
”沈靈均怒火上沖。
等自己功力見長,一定讓她見識見識斬妖劍的厲害。
“不許你這么說!表哥他身手了得,智勇雙全。
”王妙儀說到一半,打了個酒嗝,“你……你難道不喜歡他了?”樓上安靜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