棲音手撫著琴弦,緩緩抬頭,喑啞難聽的嗓音響起,“沈大人,何出此言?”徐知縣的尖叫聲停了下來。
屋內的人面面相覷。
外面樓梯上,響起紛亂的腳步聲。
天水閣中的動靜太大,把慶真樓上上下下都驚動了。
人們擠在門口,見到滿屋鮮血,和聞懷璧身首分離的慘狀,都嚇傻了。
季月手里捏著半只鹵雞爪,從人堆里探出頭,吃驚地向屋里張望。
曹掌柜清了清嗓子,“沈大人,若是我沒記錯,現如今,您已經不是衙門的人了。
以何身份,來此問罪???”沈靈均冷冷地看過去,“難道棲音sharen之事,你也知情?”“冤枉?。》讲胚@么多雙眼睛看著,聞大人好端端地自己倒了下去,我們其他人根本碰都沒碰到他!”徐知縣嘶聲說,“此事……是妖孽作祟。
”“是,也不是。
知縣大人,你看聞大人身上的創口位置、形狀,可是和前三名死者一模一樣?”徐大人哪敢細看,胡亂點點頭。
“陳二身上也被劃了這么一道,從左肋連到右肩。
段三身上,被劃了兩道,除了這一道,還切下一條腿。
第三個死的田剛,除了這兩道傷口,鼻子也被割了下來。
”“你到底想說什么?”“兇手每殺一個人,便多劃一道,把身體多切割一塊。
越到后面,尸體越是四分五裂。
這就好比練劍,每次增加一個動作,到最后連成完整的一招。
兇手對最后的目標,懷有深深的恨意。
若不是我中途趕到,他會把聞大人分成五塊,讓他受盡痛苦而死。
”四周傳來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。
曹掌柜道,“你說的這些,和棲音有什么關系?”“我記得田剛死在縣衙牢房的時候,棲音正在這間屋子里,彈一曲《春聲碎》。
”棲音凝視琴弦,微微點頭。
“陳二和陸三身亡時,你彈的又是什么曲子?”曹掌柜道,“我慶真樓生意好,每晚都有客人點陽春班奏樂,那有什么稀奇?”沈靈均恍若未聞,盯著棲音,“我猜,是《相見歡》和《生別離》吧?”棲音渾身僵直,一動不動。
沈靈均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之色,“這幾首曲子我聽你彈過多次,加上《六月雪》和《長相憶》,才是一套完整的樂曲。
幾天前在樓下對飲之時,你對我說,這些都是故人傳授之曲,直至今日,我才猜到那故人是誰。
”有閃亮的光珠滾過琴弦。
沈靈均厲聲道,“你為一人復仇,卻濫殺無辜,視人命如草芥,還不束手就擒!”劍鋒離開棲音肩頭,帶著玄光,狠狠劈下,七弦琴的琴弦發出裂帛般的響聲,齊齊斷裂,彈到半空,化為無數碧綠的草籽,天水閣中,如同下了一場草籽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