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抬頭一看,光禿禿的柳樹枝干上斜坐著一人,紅色裙擺在風中飄來蕩去,恰似一朵紅云。
這千嬌百媚的面容,睥睨眾生的神態,不正是大家千呼萬喚的季月嗎?人群立即鼓噪起來,“季姑娘!請賜解藥!”“季姑娘!快救救我們!”季月奇道,“什么解藥?”上百人一同說話,她一句也沒聽清。
祝三娘一松手,畫像被風卷起,飛到樹梢。
季月伸手接過,看到自己的臉,先是一怔。
旁邊寫的五個字,恰巧她都是認識的。
解藥此中藏。
她把這薄薄的紙翻過來翻過去,對著陽光審視,哪里有什么解藥?再看那作畫用的綠色,正是穿心草本來的顏色,仔細一聞,紙面上還殘留著一絲妖氣。
這可惡的老妖,又在耍什么花招!季月把紙揉成一團,扔下樹去,“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。
你們若實在難受,去找沈大人吧。
”“我吃了沈大人給的藥,毫無起色啊!”“你若沒有解藥,為何大家都收到這張紙呢?”“你是我們唯一的指望了。
”“此事終歸和你有關。
”“季姑娘,你不妨回去仔細找找?”“季姑娘,你只要肯拿出來,價錢好商量。
”聲音一浪高過一浪,季月根本插不進話。
祝三娘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哭喊道,“發發慈悲吧!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!”人們有樣學樣,轉眼跪倒一片。
季月驚呆了。
她說的明明是實話,這些人怎么完全聽不進去呢?韓思年被擠得貼在墻根,動彈不得,高聲勸道,“諸位街坊,先起來吧。
讓季姑娘從樹上下來。
”一個絡腮胡大漢吼道,“左右都是死,沒有解藥,我就跪死在這里!”季月冷冷道,“你死你的,和我有什么相干?”人群沸騰了。
“你這女子,怎能如此沒有心肝!”“是啊,你見死不救,來日必遭報應!”韓思年看季月斜坐枝頭,臉上如同結了一層霜,很是替她著急。
一個弱女子,遭此困局,想必已經方寸大亂。
為今之計,只有想個妙法支開眾人,掩護她逃跑。
街道完全堵死,走是走不過去了。
他偷偷望了一眼身后的玉川。
走水路,或許可行。
但這個節骨眼,水面上連一艘小舢板都沒有,上哪兒去找船夫呢?他向河對岸望去,望月橋另一端,來了一隊官差。
一行人腰懸佩刀,大聲呼喝,似乎在要求人群讓開。
人群早就把望月橋的橋面鋪滿了,如同搭了一座“人橋”。
官差們蠻橫地從“人橋”上強行擠過來,驚叫呼痛之聲此起彼伏。
過了橋,同樣是烏泱烏泱的人,官差們手腳并用,左推右擠,如爬沙,如趕海,硬是將人潮撕開一道裂隙。
為首的那人帽子都被撞歪了,高舉一只手,粗著嗓子喊道,“奉縣衙之命,捉拿季月,閑雜人等速速閃開!”他舉起來的那只手里,也拿著一張一模一樣的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