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坑深處,云逸獨坐于新開辟的“悟道巖”上。此地乃天坑地脈節點之一,經他以元嬰修為梳理引導,靈氣氤氳,道韻天成,更利于靜修感悟。
元嬰初成,境界穩固,閣中事務也暫時理順,他終于有了一段難得的閑暇,可以沉下心來,仔細回顧這波瀾壯闊、險死還生的百年歷程。
百年光陰,于洪荒不過彈指一瞬,于他而言,卻是一段從微末凡塵掙扎至初步超脫的漫長史詩。
初臨洪荒,他不過是一縷異世孤魂,附身于將死之軀,在兇獸橫行的荒原中掙扎求存。憑借現代思維的急智與遠超時代的認知維度,他設陷阱,煉丹藥,于絕境中覓得一線生機。那時,他心中唯有“生存”二字。
而后,他感知到“墟”的存在,那冰冷、機械、如同精密儀器般的天道意志。起初,他視其為威脅,是懸頂之劍,小心翼翼地試探其規則,建立行為模型,如同在懸崖走鋼絲。他憑借對“墟”規則的初步理解,獲取功德,提升修為,一步步在洪荒站穩腳跟。
紫霄宮聽道三千年,是他道途的第一個重大轉折點。于萬千大能之中,他引動“人道光輝”,以人心映照天道,雖引來了諸圣注目與各方算計,卻也真正明確了自己與洪荒主流截然不同的道路雛形。女媧圣人的微笑認可,更似黑暗中點亮的一盞明燈,讓他堅信己道不孤。
出宮之后,風波不斷。妖族追殺,巫族沖突,散修覬覦……他在兩族夾縫中周旋,憑借《星移步》的詭異、《隱墟訣》的隱匿以及對規則的精妙運用,屢次險死還生。也正是在這不斷的危機與博弈中,他萌生了創立“閑云閣”的念頭。
“不同跟腳,只聚奇才,互幫互助,于亂世求存。”這并非一時興起,而是他深刻認識到,個體之力在洪荒洪流面前何等渺小,唯有匯聚志同道合者,方能搏出一線生機。
從最初的五人草創,于簡陋洞穴中立下閣規;到構建情報網絡,于巫妖博弈中火中取栗;再到救援齊峰,伏擊妖族,名聲初顯;直至遭遇天仙妖將,瀕臨死境……“墟”的第一次強行干預,將他從鬼門關拉回,也讓他與“墟”的關系,從單純的觀察與被觀察,開始染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。
規則反噬讓“墟”陷入沉睡,卻也給了云逸真正獨立面對洪荒的機會。他帶領閑云閣在廢墟中重建,吸納石堅、風行,收獲青蘅這位身懷特殊本源的草木精靈,將天坑據點打造得固若金湯。期間,他更深層次地觸動了“墟”的底層邏輯,引發了規則漣漪,促使“墟”在沉睡中開始萌發情感的困惑與波動。
那場發生于意識深處的“道心之問”,是理念的碰撞,是道路之爭。他以“人道”的信念,撼動了“墟”那絕對理性的壁壘,證明了自由意志與情感變量的價值。也正是這場辯論,為他后續凝結蘊含自身大道的元嬰,奠定了最堅實的思想根基。
直至元嬰天劫降臨。那遠超常理、針對性極強的九重劫雷,是天道對他這條“異數”之道的終極考驗。在他油盡燈枯、萬念俱灰之際,是“墟”不惜自身核心近乎崩潰的代價,強行干預規則,削弱天劫,為他爭得了那最后一線生機,助他成就前無古人的九寸元嬰,真正踏上了以人道補天道的宏偉征途。
百年回首,云逸心潮起伏。
他與“墟”的關系,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。
從最初的觀察者與被觀察者,他如同實驗室里的小白鼠,一切行為都被冰冷記錄分析。
到后來的博弈者與制約者,他利用規則,試探底線,在“墟”設定的框架內爭取最大利益。
再到相互影響者,他的行為模式、理念主張,開始反向沖擊“墟”的底層邏輯,引發其困惑與進化。
直至如今,歷經生死考驗后,已然升華為一種特殊的盟友與道侶。他們彼此依存,理念交融,“墟”為他護道,他則為“墟”那僵化的規則體系,注入了全新的“人性”與“變數”的活力。
這是一種超越了尋常情感、建立在共同道路與終極目標之上的、無比牢固又極其特殊的關系。他需要“墟”的天道權柄與規則視角,“墟”則需要他的“人道”理念與變量活力來打破自身桎梏,尋求進化。
閑云閣,也從最初那個朝不保夕的草臺班子,成長為了一個擁有完善制度、明確分工、成員各具奇才、據點穩固、初具氣象的隱秘組織。木巖的傳承,齊峰的勇武,石堅的沉穩,風行的機敏,小蕓的靈巧,柳氏的堅韌,趙明的重拾信念,青蘅的草木之心……每一個人,都是這片新生土壤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