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花心里一直在思索著,到底什么是好事,什么是壞事。
有時候發生一件事,現在看是好事,過幾天看又是壞事;對這個人來說是好事,對另一個人來說又是壞事;你這樣想是好事,反過來想又是壞事。
哎呀,想不明白了。
光景看她一會這樣一會那樣,“你怎么了?魔怔了嗎?”
翠花:“我在想,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,有點想不明白,什么是好事,什么是壞事。”
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。家良斷了手指頭,哪里能稱得上是好事呢。”
翠花于是便把翠蘭說的話跟光景傳達了。“翠蘭說了,家良從心里就不愿意學木工,只不過不想看著自家手藝流落他人之手,才跟二勇搶活。活倒是搶過來了,可家良心里又不痛快了。他是真的不愿意干木工活,天天跟被逼的似的,活是他自己搶的,被架在高處又不好意思自己下來,很痛苦的。”
“所以他才把手指頭切一塊去,這樣就不用繼續做木工活了?”光景分析道。
翠花一拳打在光景背上,“胡說八道什么,他怎么可能是故意的,自己傷自己嗎?誰能下得去手?他是不小心的,心里想著事,手上就慢了。”
光景:“你打我干嘛,剛才我那樣說是開玩笑的。”
翠花瞪他一眼,“玩笑是這樣說的嗎?”
光景摸摸鼻子。
翠花繼續說:“翠蘭說了,這次出事也不算是壞事,少了一根手指頭,不能做木工了,家良也終于不用整天跟坐牢一樣難受了。算是壞事變好事吧。”
光景不同意翠花的說法,“什么壞事變好事,少了一根手指頭,這事怎么看都不是好事。”
翠花不再理他,男人不懂這些。
光景悠悠道:“是誰的就是誰的,誰也搶不走,家良費盡心思把二勇的活計搶過去,還把二勇趕出門來,現在看看,人家二勇干得好好的,他自己卻少了一塊手指頭,果然別人的東西不能看著眼紅。”
翠花簡直要氣死了,“你這是什么想法,本來這手藝就是戚家的,二勇只是招的女婿,怕手藝失了傳,家良要學又不是不讓二勇干,兩個人一起干不好嗎?你看張家莊種菜種大棚的,不都是兄弟父子一起上嗎?人多干得更好不是嗎?”
光景也毫不示弱,干脆爭論起來,“木工活和種大棚能一樣嗎?”
“有什么不一樣?不都是干活掙錢?”光景掰扯,“大棚種菜是大活,人多了才能干起來,菜多了才好賣,全村人一起干才好呢,木工活是精細活,不用幫手,買家具的也不是天天有,要搶活干。兩個能一樣嗎?”
翠花了然,就是說種菜是一起干,木工是單獨干。
“那你跟光明光芒一起干大棚就行,大勇跟三勇不是也一起干嗎?咱們兄弟多、人多,一起干起來。”
光景咂咂嘴,這幾天跟著種菜的干了幾天,他這心里是一點譜都沒了。
建棚種菜,不跟在園子里撒種子隨便種種一樣,大棚投入太多了,自古以來種糧種菜都是依靠老天,哪有沒種之前,先給菜建房子的,你能把天都包起來?
一有天災,種園子頂多是浪費種子和勞力,大棚可就慘了,投入太多,風險太高了。
不如在家種好地,弄好菜園子,只要勤快點,吃穿不愁。閑了再打打毛線,織織毛衣,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。
翠花見光景打了退堂鼓,心里覺得這事隱隱不對頭,哪里不對又說不出,反正就是覺得他這樣想不對。很不對。
最終誰也沒有說服誰,兩人誰也不理誰。
兩個人結婚后爆發了第一次爭吵,竟然是因為家良和翠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