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夜的寒意還帶著酷意,冷風從那破得七零八落的門窗呼呼地灌進窯洞,吹得那如豆粒般大小的油燈火苗兒忽明忽暗,光影在窯洞壁上晃來晃去。
王滿銀伸手從掛在洞壁的竹籮里掏出兩個黃澄澄的玉米面饃,就著水缸里舀出的涼水,一口饃一口水地往肚里填,實在是餓的狠了,這一切帶著本身的習慣使然,一切隨意又理所應當。
填飽肚子后,他伸出粗糙的手指,輕輕把油燈吹滅,摸索著爬上了土炕,將那又硬又黑、滿是補丁的棉被往身上一拉,好歹把自己裹了起來。
太疲憊,衛生啥的也顧不上,身上還癢癢的很,該死的王滿銀,就這么不講衛生。
躺在這涼硬的土炕上,身子骨難受得緊。不過還好,這副常年勞作的身板兒還能勉強扛得住,就是心里頭實在有些不適應。
他渾身酸痛,好幾處地方擦破了皮,后腦勺子那兒還腫起個老大的鼓包,估計就是這玩意兒,才讓他稀里糊涂地魂穿過來了。
除了疼,身上還癢得鉆心,他下意識地伸手到腋下一抓,嘿,還真給他抓到個芝麻粒兒大的虱子,熟練地用大拇指指甲一擠,“咯嘣”一聲脆響,那虱子就沒了命。
就這么一擠,他的思緒飄遠了。
《平凡的世界》這本書,他念書那會就看過,還和要好的同學朋友湊一塊兒討論過里頭的人物。
什么“十年一遇孫蘭花,百年一遇田潤葉,千年一遇田曉霞,萬年一遇賀秀蓮。
生子當如孫少安,娶妻當娶賀秀蓮,嫁人當嫁李向前,相愛當愛田嘵霞,做人當做孫少平”,
這些話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。可如今,他的心境大不一樣了,想法也跟著變了。
上輩子他就跟孫少安似的,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,興許老天爺看他可憐,才把他弄到王滿銀這副身子里。讓他享受躺平人生…。
要說以前那個王滿銀,那可是個徹頭徹尾的擺爛貨,壓根兒不在乎旁人咋看他。
他覺得自己咋樣,跟別人有啥相干?能躺著絕不站著,在他眼里,責任是啥東西?
只知道別人得對他負責,整個兒就像個破罐子,破摔到底。
當然咯,現在這王滿銀換了芯兒,不會再像以前那么沒出息,但也不想像上輩子那樣拼死拼活了。
就平平淡淡地過,隨波逐流,他覺得這樣挺好,說不定這就是命運給他的特殊禮物呢。
說到這,他又想起跟著靈魂一塊兒穿過來的那個一立方大小的隨身儲物空間。
這玩意兒看著不大,可好處不少,最實用的就是能放東西。他心里琢磨著,老天爺莫不是要讓他繼續干那投機倒把的營生?
但這年代,這事兒到底是好是壞,還真不好說,不過這隨身空間肯定是個寶貝。
他魂穿過來的這個時間點,巧得不能再巧,剛好是和孫蘭花定情那會兒。
他心里清楚,在原來的故事里,蘭花跟她爹孫玉厚說要嫁給罐子村的王滿銀時,孫玉厚氣得直跺腳,跳起來就把蘭花大罵了一頓,死活不同意她跟這個“逛鬼二流子”成親。
平時溫順得像只小羊羔的孫蘭花,這次卻像變了個人似的,異常倔強。她哭著跟她爹頂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