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時剛過,地窖外的風停了。天很黑,四周很安靜,連屋檐下的銅鈴都不動了。云綺月貼著墻根往前走,腳踩在碎石上沒有聲音。她擦了擦手心的汗,屏住呼吸,眼睛盯著后門——那是唯一的出口,也是今晚行動的關鍵。
葉凌軒在屋頂敲了三下,聲音很輕,但云綺月聽得很清楚。這是約定的信號,表示人來了。
一個穿灰袍的人從后門走出來,肩上扛著一個黑色鐵箱。箱子不大,表面有符文,邊角泛著藍光,像是封印用的東西。柳萱兒蹲在對面屋檐下,披著青色斗篷,和夜色混在一起看不清。她把耳朵貼在地上,手指按著瓦片縫隙。這是“地聽術”,能通過震動聽清百步內的動靜,包括腳步、心跳,甚至體內靈力流動。
她閉眼仔細聽——那人呼吸平穩,但胸口有點悶,像是長期壓抑情緒;箱子里有東西在動,不是水聲,更像是活物在爬,又像氣體在滾動。
云綺月抬手,三枚迷香釘滑進指間,尾部纏著細銀絲。她手腕一抖,釘子準確插入前方石板的裂縫中。與此同時,葉凌軒趴在屋脊上,嘴里含著一支無孔玉哨,輕輕一吹——氣流碰到迷香釘上的藥粉,立刻變成看不見的薄霧,慢慢升騰起來。
灰袍人走了兩步,突然停下。他皺眉,一手扶墻,喉嚨動了動,想喊卻發不出聲音。接著手一軟,鐵箱砸在地上,發出悶響,震得窗戶紙直晃。
三人立刻沖上去。葉凌軒速度快,閃到那人身后,兩根手指連點七處穴位,封住經脈,防止反抗。柳萱兒迅速拿出一塊浸過鎮魂草汁的黑布,捂住他口鼻,避免他咬舌或發動秘法自毀。云綺月蹲下,掀開他袖子,摸他手腕內側——那里有一道紅線,微微凸起,發燙。
這是自毀禁制的標記,一旦觸發,三息內血脈倒流,五臟會燒毀。
“他還活著。”她說,語氣冷靜,“但撐不了多久,禁制已經開始。”
他們用擔架把他抬走,沿著地下暗渠繞了三里,最后到了廢棄的舊磨坊。這里以前是糧倉中轉站,現在只剩幾根柱子,只有主屋還能遮風擋雨。柳萱兒點亮油燈,火光映出墻上殘留的符咒——早年設的隱匿陣法,雖然失效了大半,但還能擋住靈識探查。
葉凌軒守在門口,手里拿著青銅羅盤,盤面微微顫動,顯示周圍沒有追蹤痕跡。云綺月坐在灰袍人對面,雙手結印,靈力緩緩探入他命門穴,順著經脈游走,壓制毒素擴散。她額頭漸漸冒汗,這人體內經絡被魔氣侵蝕很久了,要不是意志強,早就死了。
過了很久,灰袍人眼皮動了動,慢慢睜開。眼神先是模糊,后來對上云綺月的臉,喉嚨里擠出沙啞的聲音:“你們……不該抓我。”
“我們已經抓了?!痹凭_月聲音不高,但每個字都很重,“你現在有兩個選擇:說出來,還能活;不說,毒會燒斷你的心脈,死前還要受萬蟻噬骨的痛。”
那人咬牙,嘴角抽搐,明顯在掙扎。
云綺月沒逼他,只對柳萱兒點了點頭。柳萱兒繞到他身后,指尖輕敲耳后“昏闕穴”三下。這是“散音術”,能擾亂神識,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幻覺。
這時葉凌軒把一疊文書攤在桌上——假調令、通行憑證、封印油樣本,還有一塊刻著謝臨淵名字的玉牌。他指著角落里的鐵箱說:“這箱子是從地窖最底層拿出來的,里面的東西還沒打開。但我們知道它和護山大陣有關,也能在特定條件下引爆魔氣?!?/p>
他頓了頓,聲音低沉:“只要我們在開戰那天切斷陣眼供能,再引爆炸彈,整個宗門防線會在半柱香內崩潰。”
灰袍人臉色變了,嘴唇發抖。
“我不是主謀?!彼K于開口,“我只是傳話的。北境使者讓我配合謝臨淵改調令、運箱子,每一步都有人在背后盯著……我只是一個棋子?!?/p>
“誰盯著?”云綺月問。
“我不知道名字。”他喘了口氣,眼里閃過恐懼,“但他能調動巡衛司的人,也能讓青羽宗閉嘴。上次清查名單時,三個執事突然辭職,第二天就被發現死在家里,死狀和我手腕上的痕跡一樣。”
屋里安靜下來,只有油燈噼啪響。
柳萱兒看向葉凌軒:“所以之前的流言,說謝臨淵貪污軍資、勾結外敵……不是為了亂人心,是為了分散注意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