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野孩子》的殺青戲份一喊停,余依婷的節奏驟然慢了下來,像被按下暫停鍵的發條,終于能卸下緊繃的狀態。
而余九的腳步卻愈發急促,她的公司一力承接了《野孩子》全片的后期制作,從前期溝通到細節打磨,樁樁件件都要親力親為。
從前是余九亦步亦趨跟著余依婷跑劇組、對接工作,如今倒過來,余依婷成了黏在余九身后的小尾巴。
每天睡醒后,她便揣著平板和零食,溜進余九的工作室,找個靠窗的角落窩著,要么刷劇要么涂鴉,安安靜靜地陪著,等余九忙完手頭的活,再被她牽著去打卡街角的甜品店、巷弄里的家常菜館,日子過得慵懶又愜意,活脫脫一副躺平姿態。
這份閑適讓王俊凱艷羨不已,每次視頻通話都忍不住打趣幾句。
可他自己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,半點空隙都無。
前段時間,余九為他敲定了一連串代言合約:1月官宣furla芙拉品牌代言人,5月拿下植物醫生品牌面膜代言人身份,6月牽手佳果園椰子水,7月更是接連官宣夸克app、駱駝品牌全球代言人,商務資源一路看漲。
官宣之后,各類直播活動、品牌見面會也接踵而至,本來的空中飛人現在恨不得變身空中超人,在不同城市間輾轉奔波,連喘口氣的時間都顯得奢侈。
作為兩人共同的經紀人,余九的“雙標”簡直毫不掩飾——把“兒子”往外推,讓他在事業場上奮力打拼;把“女兒”護在身邊,任她隨心所欲地享受閑暇。
視頻里,余依婷捧著一杯冰鎮奶茶,吸得滋滋作響,眉眼間滿是滿足的陶醉。
她對著鏡頭那頭的王俊凱挑了挑眉毛,語氣帶著幾分撒嬌的軟糯:“就讓我再躺平一段時間嘛,在倫敦讀書那陣子,趕due、跑展覽,忙得頭皮都發麻,總算熬出頭有了空檔,我得好好歇一歇呀?!?/p>
王俊凱嘴上說著“眼紅嫉妒”,實則不過是想讓她多把注意力分自己一點。
他比誰都清楚,余依婷為了完成學業付出了多少辛苦,當下便話鋒一轉,笑著問她中午想吃什么,揚言要承包她的午餐。
這般悠哉的日子,余依婷也只過了一個月。
說是躺平,其實也沒真正閑著,她翻遍了余九遞來的厚厚一沓劇本,從都市言情到懸疑短劇,一一篩選比對,直到一本名為《奇怪的先生們》的單元劇劇本,讓她眼前一亮。
余依婷窩在余九辦公室的飄窗上,窗外的梧桐葉曬下細碎的陽光,她卻指尖發涼,完全沉進了手里《奇怪的先生們》最后一個單元劇本——《僵尸》。
劇本扉頁上,“羅玉靜”三個字被她用指尖反復摩挲,墨色的字跡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。
從現代被構陷、不堪受辱跳樓的瞬間,到魂魄穿入古代戚家新娘鄭氏體內,面對冥婚新郎厲鬼時,那份不甘于認命的狠勁,讓她心口猛地一縮。
“被灌酒、被偷拍、被全世界誤解”,可當原主被厲鬼糾纏得崩潰時,羅玉靜的魂魄卻帶著滔天怨氣反撲,撲上去撕打厲鬼的橋段,又讓她忍不住攥緊了劇本——這不是軟弱的菟絲花,是被烈火焚燒后,依然能抽出尖刺的野草。
這樣的被惡意壓垮而自殺的少女,死而復生后,午夜夢回一直還在懺悔,懺悔自己的死肯定給相依為命長大的姐姐帶去了致命的打擊。
這么的善良又這么的命運不公。
翻到苦生出場的章節,她的呼吸頓了頓。
這個戴著銀質面罩的僵尸除妖師,身世跟羅玉靜是不同際遇的悲涼。
母體被害、落入古井、身首分離,在陰氣中異變而生,被道人收養后,只能靠著誅邪劍殺滿一千三百只厲鬼尋求解脫。
劇本里描寫他“背影像一截枯木,行走時沒有聲響,面罩下的獠牙被銀鏈鎖住,每動一下都帶著灼燒魂魄的痛”,余依婷下意識皺起眉,指尖輕輕敲了敲“神胎墮落為偽神”這行字。
直到他撞見羅玉靜撕打厲鬼,誅邪劍對這滿身怨氣的魂魄毫無反應,便將她塞進竹筐背走的情節,才讓她緊繃的嘴角有了一絲松動——這是兩個被命運棄置的人,終于在黑暗里撞見了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