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下的“靜雅軒”,是青石市一處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。它不對外營業,只接待固定的幾位會員。這里的每一塊磚石,每一寸木料,都浸透著權力和陰謀的味道。這里,是“常青社”的巢穴。
今晚的巢穴,氣氛卻格外壓抑。
一間名為“聽濤”的茶室內,古色古香的紅木長桌旁,只坐著三個人。首座之上,是陳萬山。他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,手指一下下地敲擊著桌面,那沉悶的“篤篤”聲,像是在為某個人的命運倒計時。
他的左手邊,是董事會代表孫維。這位一向以“笑面狐貍”著稱的男人,此刻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容,只有掩飾不住的焦慮。他不停地端起茶杯,又放下,眼神飄忽不定。
而他對面,本該坐著周明輝。此刻,這位集團的法務總監、聯盟的“禿鷲”,正襟危坐,但那張刻板的臉上,也罕見地流露出幾分凝重。
桌上,還空著一個位置。那是屬于趙慶國的。
“他還是說不來?”陳萬山終于停止了敲擊,聲音沙啞地問周明輝。
周明輝點了點頭:“打了三次電話,都說突發急性腸胃炎,正在醫院輸液。我派人去核實了,他確實在醫院,但看起來……更像是精神上的問題。”
“放屁!”陳萬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嗡嗡作響,“這個節骨眼上鬧腸胃炎?我看他是得了軟骨病!一條被嚇破了膽的毒蛇,還能有什么用!”
他的憤怒,不僅僅是因為趙慶國的缺席,更是因為那種未知敵人帶來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懼。先是他的兒子,現在又是趙慶國。對方就像一個幽靈,悄無聲息地游走在他們身邊,每一次出手,都精準地戳在他們最痛、最怕的地方。
“老陳,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。”孫維終于開口了,他的聲音有些干澀,“我們必須承認,我們惹上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。他知道我們的一切,而我們對他一無所知。這仗,沒法打。”
“那你的意思呢?”陳萬山冷冷地看著他。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孫維猶豫了一下,但還是咬牙說道,“我們是不是……該考慮暫時退一步?秦若菲那個女人,雖然是個禍害,但畢竟是我們扶上位的。把她放出來,讓她去跟那個藏在暗處的鬼東西斗。我們坐山觀虎斗,豈不是更好?何必把自己都搭進去?”
“退?”陳萬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怒極反笑,“孫維,你這條老狐貍,是不是忘了我們當初是怎么把她關進去的?現在放她出來,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們?她只會聯合那個鬼東西,把我們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!”
“那也比現在這樣,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,只能等死強!”孫維也提高了音量,恐慌讓他失去了往日的圓滑。
“都別吵了!”周明輝低喝一聲,他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糲,“現在內訌,正是對方想看到的。當務之急,是查出這個人的身份。我已經動用了我所有的關系,正在從海關、金融監管等各個渠道排查近期入境的可疑人物和資金。只要他是人,就一定會留下痕跡。”
就在三人激烈爭論,互相猜忌的時候,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,茶室角落里那尊不起眼的青銅香爐底座上,一個比米粒還小的竊聽裝置,正忠實地將他們的每一句話,都傳遞到我所在的指揮中心。
我坐在屏幕前,像一個觀看戲劇的上帝,欣賞著這群曾經不可一世的“王者”們,如今如同困獸之斗般的丑態。他們的恐懼,他們的猜忌,他們那不堪一擊的聯盟,都如我所料。
“伊莎貝爾,”我淡淡地開口,“是時候,給孫狐貍送點‘佐料’了。”
“明白,老板。”伊莎貝爾的全息影像閃爍了一下,“做空指令已發出。預計三分鐘內,‘孫氏建材’的股價將出現斷崖式下跌。同時,皮埃爾準備的‘黑材料’也已就位。”
我的目光,重新回到屏幕上。好戲,才剛剛進入高潮。
茶室內,孫維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。他拿起來一看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“怎么了?”陳萬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。
“我……我們家的股票,在……在香港市場,被巨量賣單砸盤,已經……已經跌了十五個點了!”孫維的聲音都在顫抖。
“什么?!”陳萬山和周明輝同時驚呼出聲。
孫氏建材,是孫維家族的根基所在。在這個敏感的時刻,突然遭到如此精準的金融狙擊,這絕不是巧合!
就在孫維手忙腳亂地打電話,試圖了解情況的時候,他的私人郵箱里,又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。發件人,依舊是一串亂碼。
他此刻已經成了驚弓之鳥,顫抖著點開了郵件。
郵件內容很簡單,只有幾張掃描件的截圖,看起來像是一份陳舊的資產轉讓協議。協議的內容,是關于青石市郊區一塊土地的歸屬權問題。那塊地,原本屬于孫維家族,但在五年前,因為一場官司,被判給了秦氏集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。
而那場官司的負責人,正是周明輝。
這些截圖,單獨看,似乎說明不了什么。但其中一張截圖上,一個銀行賬戶的號碼,被紅圈特意標了出來。而這個賬戶的收款記錄顯示,就在官司宣判后不久,有一筆巨款,從一個與秦氏法務部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咨詢公司,轉入了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