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證券大廳回來的那個晚上,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。
我把我那套復雜的“牛肉面交易系統1。0版本”,從頭到尾,大刀闊斧地修改了一遍。我刪掉了所有華而不實的理論和模型,只保留了最核心、最簡單的原則。
我將其命名為“饅頭咸菜系統”,以此向那位不知名的中山裝大爺致敬。
新系統的核心,不再是追求“抓住所有機會”,而是“只做自己看得懂的機會”。
我不再貪婪地把市場分為“藍籌”、“套利”、“題材”。我只給自己設定了一個標準——“熟悉”。
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,把我過去關注過的、研究過的所有股票,重新篩選了一遍。最后,只留下了不到十只股票。這十只股票,涵蓋了不同的行業,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:股性活躍,波動規律我相對熟悉,且背后沒有我看不懂的復雜邏輯。它們,就是我的“一畝三分地”。
我放棄了長線持股的幻想。以我目前的心態和資金量,根本不配談“價值投資”。我給自己定的唯一操作模式,就是那位大爺說過的“低吸高拋,做熟悉的波段”。
我不再奢望能天天翻飛,只求在熟悉的股票區間里,抓住幾個我能看懂的小機會。我的目標,變得極其卑微:在我的“一畝三分地”里,每次耐心等到機會,再割下一小塊利潤。今天三分,明天五分,積少成多。
我從張凱給我的十一萬里,只拿出了一萬塊。這一萬塊,就是我的全部“作戰資本”。剩下的十萬,我存了定期,告訴自己,除非這一萬塊憑本事翻倍,否則絕不動用那筆錢。
單筆開倉不得超過總資金的30%,也就是約3000塊左右。考慮到滬市必須按手買(1手=100股,100股的整數倍),我會根據股價靈活調整,大概維持在這個額度。單日總虧損額度不得超過2%,也就是200塊。一旦虧損達到200塊,我會強迫自己關掉軟件,今天收工。這是我寫在筆記本上的鐵律,不容自己違背。單日總盈利不設上限,但回撤必須控制。比如我今天賺了500塊,那么我的警戒線就設在盈利300塊。一旦利潤從最高點回撤超過200塊,同樣立刻清倉收工,保住大部分利潤。
這個新系統,看起來無比寒酸、無比保守。如果讓以前的我看到,一定會嗤之以鼻。這哪是炒股?這簡直比搬磚還慢!
但現在的我,卻如獲至寶。因為我知道,這套系統,不是用來“暴富”的,它是用來“活下去”的。在一個吃人的市場里,能活下去,本身就是一種勝利。更重要的是,這套系統,能夠最大程度地限制我內心的“心魔”。因為賭本太小,虧損額度鎖死,我根本沒有機會上頭,沒有機會一把梭哈。
我把新系統拿給老李看。
這一次,他看完后,露出了難得的笑容,點了點頭:“像點樣子了。記住,慢,就是快。”
第二天,我揣著那張存有一萬塊錢的銀行卡,走進了華夏證券的營業部。這一次,我不是來“修行”的,我是來“開工”的。
我重新辦了一張證券卡,并按照流程申請了之前那個讓我噩夢連連的融資賬戶銷戶。工作人員在確認我已清倉并結清所有欠款之后,幫我辦理了銷戶手續。當工作人員告訴我銷戶成功時,我感覺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,終于被搬走了。
我把一萬塊錢轉入了新的交易賬戶,坐在了散戶大廳的角落里,打開了大廳臺式機上的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交易軟件。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,我的心跳,竟然異常平靜。沒有了百萬資金的壓力,沒有了回本的執念,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拿著魚竿,坐在河邊釣魚的閑人。有魚上鉤最好,沒有,就當是曬曬太陽。
我耐心地觀察著我“一畝三分地”里的那幾只股票。它們有的高開,有的低開,有的上躥下跳,有的波瀾不驚。我沒有急于出手。我像那個中山裝大爺一樣,靜靜地等待著我看得懂的那個“確定性瞬間”。
上午十點半,機會來了。
我關注的一只新能源股,在大盤回調的壓力下,股價快速下探,觸及到了我之前計算好的一條重要支撐線。同時,我看到下方的買盤,開始變得密集起來。
“可以試一試。”我對自己說。
我按照紀律,掛單,用差不多3000塊的資金買入了一手(100股),股價大約在29。6元股,成交額約為2960元,基本符合我設定的單筆上限。買入之后,我立刻就在心里設好了止損位。如果股價繼續下跌1%,我就立刻賣出,虧損不到30塊錢,在我的承受范圍之內。即便連續幾次觸及止損,幾次加起來也很難突破我設定的單日200元虧損上限。
然而,我心里很清楚——這是滬市,買入當天不能賣出,必須等到第二天。于是,我合上了手掌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既然規則如此,那我能做的,只有盯緊盤口,設好提醒,等待明天的機會。
那一晚,我的心情異常復雜。既有對盈利的期待,也有對風險的擔憂。直到第二天早晨,我帶著一絲忐忑,再次坐在了散戶大廳的角落。
開盤后,股價果然在支撐線上方震蕩了一陣,隨后一筆大單將它拉起。跟風盤迅速涌入,股價穩步回升。
我的賬戶,出現了久違的紅色。
+0。5%…+1%…+1。5%…
到上午九點五十多分,漲幅已經接近+5%,浮盈大約150塊左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