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團首次在海外路演,面對一群金發碧眼的挑剔投資者,站在臺上,用流利的英文侃侃而談、征服全場的,是她。
集團年會上,與秦振云共同舉杯,向所有員工致辭的,還是她。
那些被塵封在故紙堆里,從未被任何人——包括她這個“長公主”——所注意到的黑白照片,此刻,卻像一個個沉默而又雄辯的證人,從二十年的漫長時光中蘇醒過來。它們無聲地,卻又無比清晰地震喝著,訴說著一個被最高明的歷史修正主義者,刻意掩蓋、抹除的驚天真相。
——蘇晴,這個女人,這個僅僅在她父親口中被定義為“紅顏知己”的女人。曾經,是這座龐大商業帝國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!是與秦振云一同打下江山、并駕齊驅的創世女王!
秦若菲那焦躁不安的腳步,不知在何時,已經徹底停了下來。
她就那樣僵直地站在原地,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些照片,一寸一寸地掃過,仿佛要將照片上那個女人的音容笑貌,深刻進自己的骨髓里。
那雙曾經總是閃爍著高傲與自信的美麗眼眸里,此刻,被一種復雜到極致的情緒所填滿——有震驚,有迷茫,有屈辱,更有一種信仰在眼前轟然崩塌時的、巨大的、難以言喻的痛苦。
終于,她伸出了手。那只曾經簽下過無數億萬合同,永遠穩定而有力的手,此刻卻在空氣中,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。
她的指尖,帶著一絲冰涼的顫栗,輕輕地、近乎于一種朝圣般的姿態,撫摸上了照片上那個笑靨如花的女人。
仿佛,是想要從那冰冷堅硬的銅版相紙上,感受到一絲一毫,屬于過去的,真實的溫度。
“——為什么……”
許久,許久。久到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沉入黑暗,整座城市都亮起了璀璨的燈火。
她才用一種近乎于夢囈的、輕不可聞的聲音,喃喃地,問出了那個問題。
那聲音里,充滿了孩童般的無助與茫然。
“——為什么,從來……從來都沒有人,跟我提起過這些……”
我抬起眼,迎上她那破碎而空洞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,將那最后,也是最殘忍的一塊拼圖,擺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因為,”我說道,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敲入棺木的釘子,“——有人,不希望你知道。”
“有人,在二十年前,就像一個最高明的篡史者,將‘蘇晴’這個名字,連同她所有的功績與存在,從秦氏的官方歷史中,悄無聲息地,一筆一筆地,徹底抹去了。”
“只留下一個‘紅顏知己’的曖昧背影,和一個‘為愛遠走’的凄美傳說,來滿足所有人的想象。”
我看著她因為我的話而驟然收縮的瞳孔,身體微微晃了晃,臉色變得慘白如紙。于是,我向前踏了一小步,將那致命的重錘,狠狠地敲了下去。
“秦若菲,你不覺得,這,本身,就很可怕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