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,在那一刻仿佛被凝固成了琥珀。
“林秦諾”這三個字,像三枚燒紅的鋼釘,穿透我的耳膜,狠狠地釘進了我的大腦皮層。世界在我周圍褪去了所有色彩和聲音,只剩下秦若菲那張蒼白的臉,和她那雙燃燒著最后希望的眼睛。
兒子……
我有一個兒子?
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喜悅,也不是憤怒,而是一種極致的荒謬。這不可能。這是一個陷阱,一個比三年前那個背叛更加惡毒、更加精密的陷阱。她知道我回來了,知道我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歸來,所以她編造了這個謊言,試圖用一個虛構的“軟肋”來束縛我這頭已經掙脫了所有枷鎖的野獸。
“你覺得我會信?”我的聲音低沉得像地獄里的回響,每一個字都淬著冰。“秦若菲,你黔驢技窮了嗎?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,想讓我饒你一命?”
我向前逼近一步,身上那股在非洲尸山血海中凝練出的殺氣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。房間里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,空氣都變得粘稠而壓抑。
然而,面對我足以讓最悍勇的雇傭兵都為之膽寒的氣勢,秦若菲卻沒有后退。她的身體依然在顫抖,但眼神卻異常堅定。
“我知道你不信。”她說著,緩緩移動到床頭柜旁,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。她的動作很慢,像是在展示自己沒有任何威脅。她將平板解鎖,點開一個視頻文件,然后,將屏幕轉向我。
“他叫諾諾,”她的聲音里,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我從未聽過的、屬于母親的溫柔,“這是他上周在花園里玩耍的視頻。你可以不信我,但你……不能不信你自己的眼睛。”
我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塊發光的屏幕上。
視頻的背景,就是這棟別墅后面的那片私人花園。陽光明媚,草地青翠。一個穿著藍色小背帶褲、走路還有些搖搖晃晃的小男孩,正在追逐一只蝴蝶。他看起來兩三歲的樣子,白白凈凈,像個瓷娃娃。
他笑著,咯咯的笑聲從平板的揚聲器里傳出來,清脆得像風鈴。
然后,他追累了,一屁股坐在草地上,回過頭,看向鏡頭的方向。
就在那一瞬間,我的呼吸,我的心跳,我的一切思維,都徹底停滯了。
那張稚嫩的小臉上,有著一雙眼睛。
一雙……和我如出一轍的眼睛。
那不是簡單的相似。而是那種獨屬于林家血脈的、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,是那種瞳孔深處仿佛藏著一團火焰的眼神。我在我父親的照片上見過,也在鏡子里見過無數次。
他看著鏡頭,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,小嘴一咧,露出了幾顆剛剛長出的小米牙。
轟隆!
我堅不可摧的精神壁壘,我用三年血與火鑄就的冷酷心智,就在這一刻,被那個笑容,徹底擊穿,轟然坍塌。
這不是謊言。
這不是陷阱。
他是我的兒子。
我身體里那奔騰咆哮、一心只為復仇的滾燙巖漿,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認知瞬間凍結。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情感,一種混雜著震驚、茫然、憤怒、以及一絲連我自己都無法察覺的……戰栗的溫情,在我胸腔里瘋狂地攪動,幾乎要將我撕裂。
“為什么?”我猛地抬起頭,雙眼血紅,死死地盯著秦若菲,“你為什么要騙我?為什么要讓他出生在這樣一個囚籠里?!”
我的怒吼,是為一個父親,對自己血脈被囚禁的本能憤怒。
秦若菲的眼眶也紅了。“因為當年留下,你必死無疑!‘常青社’的那群老家伙,從來就沒想過讓你活著走出那場牌局!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傀儡,而你,是最大的變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