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番話,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誘惑力。對于任何一個有著勃勃野心的男人來說,這都是無法拒絕的終極夢想。
我的手指,下意識地伸向了那份黑色的請柬。
然而,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信封的那一剎那,別墅的落地窗內,傳來了一聲清脆的、帶著奶氣的呼喊:
“爸爸!球球!”
我猛地一震,抬起頭。
只見諾諾不知何時跑到了窗邊,小小的臉蛋貼在玻璃上,正指著我腳邊的皮球,興奮地對我揮舞著小手。秦若菲站在他身后,正溫柔地看著他,她的目光與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,那眼神里,沒有擔憂,只有全然的信任。
那一瞬間,仿佛有一股溫暖的電流,從我的心臟,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。
腦海中那些血腥和權謀的畫面,瞬間褪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諾諾抓住我手指時的溫熱,是秦若菲為我擦拭傷口時的溫柔,是老李那句“守好你身邊那一方小小的天地”的告誡。
我究竟想要什么?
是成為那個在云端之上,冷漠地撥動世界命運的執棋者?還是成為這個在陽光之下,能隨時回應兒子呼喚的父親?
我曾以為,擁有了世界,才能保護好我的家。
但直到此刻我才幡然醒悟,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家,那個所謂的“世界”,才對我有了意義。如果為了攀上那個冰冷的王座,而失去了這份溫暖,那我所做的一切,又有什么價值?
我的手,在距離請柬一厘米的地方,停住了。
我緩緩地收回了手,然后,我笑了。
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、無比輕松的笑容。
我站起身,走到草坪上,撿起了那個皮球,然后轉身,隔著窗戶,對諾諾做了一個鬼臉。諾諾被我逗得咯咯直笑。
做完這一切,我才重新走回石桌旁,看著那位依舊保持著微笑的“信使”,平靜地說道:
“替我謝謝‘利維坦’的好意。”
“但是,請轉告他們。世界很大,風景也很壯麗。但我想要的,已經在這里了。”
我指了指身后的別墅。
“我累了,不想再做棋手了。我只想當一個……能隨時陪我兒子踢球的爸爸。”
我的話,讓老者臉上的笑容,第一次出現了些微的凝固。他似乎沒想到,自己開出的、足以讓全世界任何野心家瘋狂的條件,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,用這樣一個“平凡”的理由所拒絕。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,仿佛要穿透我的靈魂。
良久,他才緩緩地點了點頭,站起身。
“我明白了,林先生。”他拿起那份未被開啟的請柬,對我微微躬身,“我們會尊重您的選擇。畢竟,懂得自己想要什么,也是一種強大的表現。”
說完,他便轉身,如來時一樣,安靜而從容地離開了。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我知道,我剛剛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。
我放棄了成為“神”的機會,選擇繼續做一個有血有肉的“人”。
而我,對此,無怨無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