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接過介紹信看了看,態度倒是挺和氣:“哦,罐子村來的同志。你們那地方我知道,以前也出瓦罐。可惜啊,現在想恢復生產?好事啊!”
王滿銀趕忙點頭如搗蒜:“是哩是哩,就想跟貴廠好好學習學習。”
李科長笑了笑:“學習沒問題。不過咱廠現在主要生產日用細瓷,像碗、盤、杯這些。瓦罐……那些粗陶,都是老早的工藝了,我們都不生產了。
其實你去陶村瓦罐廠學習更實際,那邊還在生產粗陶……不過你來都來了,今天也不早了。
這樣,你先安頓下來,就在廠職工宿舍住下再說。明天開始,跟著燒成車間的劉師傅,從原料處理到燒窯,各個工序都走走看看。有啥不懂的,盡管問。”
“哎!謝謝李科長!太感謝了!”王滿銀連聲道謝,心里這才稍微踏實了點。
也就在李科長辦公室待了幾分鐘,一個干事就領著王滿銀去了職工宿舍,連頓晚飯都沒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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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舍是八人間,上下鋪,住的大多是本地工人。王滿銀放下行李,跟舍友打了個招呼。
人家一聽他是陜北來的,口音不一樣,都好奇地瞅他,不大一會也熟悉起來,王滿銀散了一圈煙,這些工人話匣子就打開,廠里規章制度,福利待遇都倒豆子般說出來。
王滿銀也適的的發出夸張的驚嘆,引得這些工人,精神上的滿足。
王滿銀鋪好床,從包里拿出蘭花給他烙的干糧——幾個摻了白面的二合面餅子,就著白開水啃了起來。
明天可以拿錢票到廠食堂辦公室換些飯票,以后得去廠食堂吃,聽工人們說,廠里食堂伙食是不錯的,時不時能見肉菜。
吃著吃著,就想起臨走時少安那小子欲言又止的模樣,還有蘭花偷偷塞給他那兩個舍不得吃的雞蛋。
第二天一早,王滿銀就跟著劉師傅開始轉,暫時算劉師傅的徒弟。
劉師傅是個老陶瓷工,因為工廠機械化,所以他主要工作就是培訓學徒工,這段時間有閑,李科長就把王滿銀丟給了他,劉師傅話不多,可手上制陶手藝是頂好的,對機器也熟悉。
當李科長把劉師傅叫過來,介紹王滿銀是原西縣罐子村派來學習技術,回去后要重啟村瓦罐窯時,他也有些驚訝。
讓王滿銀在大廳里等他,然后對科長說:“咱陶瓷廠現在都機器化了,他要學的瓦罐窯技術去陶村更合適。”
但李科長把王滿銀的那張陶瓷廠進修信亮了亮說:“人既然來了,說明人家有更深遠的規劃。他既然想學,想看,你就帶帶,要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,盡量讓王滿銀同志滿意。畢竟咱廠產品在原西縣銷售量可不小,得給原西領導面子嘛。”
劉師傅一臉無可奈何,感慨著說:“別說讓他學習一兩個月,就是學習一兩年都是假的,咱廠都是機器化,生產流水線式,能學個啥嘛,哎…,浪費時間。”
李科長拍著劉師傅的肩膀說:“你先帶他參觀幾天,把工廠各車間都轉到,原料區、燒瓷區、成品區也都看看,有問必答,態度要好,學多少就是他的事了。
當然,也盡量勸說他去陶村看看,我們可以給他寫介紹信嘛,人都來了,總要學點東西……,別讓人有說嘴…。”
劉師傅搖著頭,出了科長辦公室,帶著王滿銀出了辦公樓,在路上,叼著王滿銀遞來的煙,詢問著罐子村瓦罐廠的情況。
他立刻判斷出村瓦罐廠前兩次失敗的癥結“沒有統籌組織的大師傅,沒有嚴格的執行工藝流程…。”一語中地。
王滿銀也自嘲著說“劉師傅,我也知道,來陶瓷廠,也只是走馬觀花。但能學到些皮毛,對我村瓦罐廠也受用不盡了”
劉師傅眉頭一皺“這不盡然,這里面門道可不是走馬觀花就能學到的…。”他又立刻閉上了嘴,有些話說出來傷人。
兩人往生產車間走去。“我們先去看原料車間。”劉師傅指著一處車間對王滿銀說。
一進車間,王滿銀就被那臺巨大的雷蒙機吸引住了。
只見工人把開采來的矸子石倒進進料口,機器一開動,“轟隆隆”幾聲,地皮都跟著顫,石頭就變成了細膩均勻的粉末。
“這叫雷蒙機,”劉師傅扯著嗓子在噪音里介紹,“比老早的水碓捶打省力多了,粉得也細,瓷土質量就上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