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下工,日頭已經偏西,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。
曬了一天的黃土坡蒸騰著熱氣。王滿銀撂下鐵锨,直起腰,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,也捶了捶發酸的后背。
瞅著趙全程老漢也正蹲在窯邊剛坐下,正抽出自己的煙鍋,準備燒一口。便走到趙全程老漢跟前。
“趙叔,歇著吶?有個事想麻煩您老。”王滿銀遞過一根煙,自己也叼上一根。
趙全程接過煙將煙袋鍋子又收纏進腰間,就著王滿銀劃著的火柴點上,美美吸了一口:“啥事?說。”
“我家那新窯打好了,煙道還沒掏。您老是老把式,經見的多了,想請您去給掌掌眼,看這煙道咋弄合適。”王滿銀說著,也蹲了下來。煙霧在兩人之間飄蕩。
趙全程一聽是掏煙道,核桃皮似的臉上露出些自得的神色,吐出一口煙圈:“咳!我當是多大的事。掏個煙道,比起咱瓦罐窯那大煙囪,簡單得跟耍似的!包在我身上!不過……”他嘿嘿一笑,搓了搓手指,“得管飯啊!”
王滿銀也笑了:“那還用說!好菜沒有,管飽!酒也有!”
“有酒?”趙老漢眼睛一亮,立馬來了精神,“那還等啥?走!現在就去你家瞅瞅!”說著就站起身,拍拍屁股上的土,一副立馬要走的架勢。
王滿銀趕緊對還在清理場地的眾人喊了一嗓子:“今天先到這了!收工!明天咱再接著干!”
孫德旺老漢直起腰,看了看天色:“成,那就散了吧。滿銀,你帶全程去干啥?。”
“我家新窯主體掏好了,讓趙叔去瞅啾,不然我沒底!”這沒啥好瞞的,王滿銀回應著孫德旺。
“你管得寬哈”趙全程朝孫德旺翻了個白眼,率先朝王滿銀家走去。
王滿銀也朝正在收拾工具的知青們交待兩向,便小跑到趙全程前面,領著往自家院壩走去。黃土小路被曬得發燙,踩上去軟乎乎的。
趙全程一邊走,一邊抽著煙,話匣子就打開了:“滿銀啊,不是叔吹牛,掏煙道這活,看著簡單,里頭也有門道。
村里好些人瞎干,就在盤炕的那邊窯壁上硬掏個口子,人鉆進去半蹲著,舉著镢頭往上瞎刨,全憑手感,又慢又懸乎!萬一掏偏了,或者頂上土松,塌下一塊,可不是鬧著玩的!”
“這么嚇人?那您老有啥高招?”王滿銀配合地問。
“高招談不上,”趙老漢得意地晃著腦袋,“我在窯廠那么些年,可是有法子測煙道線路,能上下對挖,保準又快又直又安全!等到了地方我給你比劃比劃你就明白了。”他賣了個關子,得意的笑了。
兩人說著話,很快就到了王滿銀家院壩。新窯就在舊窯旁邊,看著敞亮不少。
舊窯洞的門敞開著,新窯洞也還沒安門。只見新窯里,蘭花正拿著個小抹刀,仔細地修補著窯壁邊角的不平處。劉正民則坐在舊窯門口的板凳上,伏在一個木箱上寫著什么。
“蘭花?你咋過來了?”王滿銀一眼看見她,有些意外,更多的是驚喜,幾步就跨進了新窯。
蘭花聽見聲音,回過頭,見是王滿銀,臉上立刻綻出笑容,可看到他身后的趙全程,又有些不好意思,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:“嗯……正民來你這,我…,我也來看看,順便幫你拾掇拾掇。”
趙全程打量著蘭花,咂咂嘴:“滿銀,這就是你婆姨?嗯,俊!是個過日子的好手!”
蘭花被說得臉一紅,低下頭。王滿銀心里美得很,上前自然地拉住蘭花的手:“趙叔夸你呢。”
蘭花的手微微一縮,卻沒掙脫,由他握著,臉上更紅了。
王滿銀朝趙全程道“趙叔,你先瞧摸著,我和蘭花拉拉話…。”
說話間,拉著蘭花的小手往外走“咱到外頭說說…。”他稀罕著她呢。
院壩的一角,蘭花被王滿銀拉靠在懷里。蘭花抓住王滿銀想使壞的手,聲音軟軟的說“我想你了,就過來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