吞噬一切的白光徹底散去,如同退潮后露出的沙灘,留下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靜。
這不是虛無的死寂,而是一種暴風雨過后、萬物喘息般的寧靜。維度狹間中那些永無休止的能量嘶吼、空間哀鳴、以及規(guī)則崩壞的雜音,全都消失了。耳邊只剩下最原始的虛空之音,或者說,是一種接近絕對的安靜。
“萬象方舟”靜靜地懸浮在這片新生的寧靜虛空中,船體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破損大多已被那神奇的白光修復如初,只是金屬表面留下了些許難以磨滅的歲月痕跡,像是經(jīng)歷了一場漫長旅行的歸人。它不再發(fā)出引擎的轟鳴或系統(tǒng)的低吟,只是沉默地存在著,成為這片寂靜中最堅實的錨點。
甲板上,橫七豎八躺著的隊員們,依舊沉浸在深度的昏迷中。但這昏迷不再是瀕死的掙扎,而是身體與精神極度透支后,陷入的某種被強制性的、深度修復的休眠。他們的胸膛平穩(wěn)地起伏著,臉上不再是痛苦和緊繃,而是放松甚至帶著一絲安詳。
周寧和余輝并排躺著,距離不遠不近。周寧左肩那恐怖的傷口已經(jīng)愈合,留下了一道深色的、猙獰卻不再詭異的疤痕。他歪著頭,眉頭微微蹙著,似乎即使在沉睡中,也習慣性地帶著點不耐煩的表情。余輝則平靜得多,臉色依舊蒼白,但呼吸勻暢,整個人透著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憊與安寧。
青囊是第一個從深度休眠中悠悠轉(zhuǎn)醒的。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,緩緩睜開眼。映入眼簾的,是異常潔凈、仿佛被水洗過的虛空穹頂,以及身邊同伴們平穩(wěn)的睡顏。沒有刺耳的警報,沒有能量的亂流,只有一片讓她幾乎有些不習慣的安靜。她下意識地先伸手探了探離她最近的余輝和周寧的脈搏,感受到指下穩(wěn)定有力的跳動后,才長長地、無聲地舒了一口氣。她沒有立刻起身,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,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、幾乎奢侈的寧靜。
接著是夜鶯。她醒來時極其安靜,只是睜大了眼睛,敏銳的感知如同輕柔的觸須般向四周蔓延開去。反饋回來的信息不再是混亂和危險,而是一種穩(wěn)定的、平和的能量背景。她甚至能“聽”到遠處那些新生的、微弱的星光傳來的、久違的正常宇宙波動。她輕輕側(cè)過頭,看到身邊磐石如同小山般沉睡的身影,嘴角不自覺地帶起一絲極淡的笑意。
然后,鍵盤、鷹眼、千面、磐石……隊員們相繼從沉睡中蘇醒。沒有人大聲喧嘩,甚至沒有人立刻說話。大家都只是或坐或躺,有些茫然又有些貪婪地感受著這份戰(zhàn)后特有的寂靜。彼此交換的眼神中,充滿了疲憊、慶幸,以及一種無需言說的深厚羈絆。
磐石活動了一下粗壯的手臂,發(fā)現(xiàn)原本碎裂的骨骼似乎已經(jīng)愈合了大半,只是還有些酸軟。他試著想站起來,卻又選擇坐了回去,只是憨厚地撓了撓頭,看著周圍。
鍵盤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個人終端,發(fā)現(xiàn)系統(tǒng)運行異常穩(wěn)定,他嘗試連接方舟主控,反饋回來的數(shù)據(jù)讓他瞪大了眼睛——方舟不僅修復了,整體性能似乎還有了些微的提升?他張了張嘴,想說什么,最終卻只是推了推眼鏡,選擇繼續(xù)保持沉默。
這寂靜,是對剛剛那場超越極限之戰(zhàn)的消化,也是對逝去同伴(小嗚)的無言緬懷,更是對新生的默默確認。
在這片宏大的寂靜中,時間仿佛放慢了腳步。直到……
“咳……”一聲輕微的咳嗽打破了寧靜。
周寧的眼皮動了動,終于也極不情愿地睜開了眼。他先是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,適應著光線,然后下意識地想抬手揉揉肩膀,卻牽動了傷口,讓他倒吸一口涼氣,徹底清醒過來。
他環(huán)顧四周,看到了同樣蘇醒過來的同伴們,看到了完好但略顯滄桑的方舟,也看到了身邊依舊閉著眼、但氣息平穩(wěn)的余輝。
周寧咧了咧嘴,似乎想習慣性地吐槽兩句這過分的安靜,但話到嘴邊,又咽了回去。他只是輕輕“嘖”了一聲,調(diào)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船舷,目光投向遠處那片寧靜而陌生的星空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寂靜,依舊籠罩著一切,但其中已經(jīng)多了一份生氣,一份劫后余生的真實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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