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過程像一場沉默的行軍。
不知火舞顯然有著極強的反追蹤意識,她沒有選擇來時的路,而是帶著三人在廢棄廠區復雜的地形中穿梭,時而翻過矮墻,時而從生銹的管道下鉆過。月光是唯一的光源,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,扭曲成怪異的形狀。
另外兩個女孩雖然害怕,但歸家的渴望給了她們力量,咬著牙緊跟。林星則感覺自己的體力正在迅速透支,肺部火辣辣的,雙腿如同灌了鉛。每一次抬腿都異常艱難,汗水浸濕了后背,冷風一吹,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她死死咬著下唇,不讓自己發出示弱的呻吟,只是機械地邁動腳步,眼睛緊緊盯著前方那抹紅色的背影,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燈塔。
她注意到不知火舞的步伐輕盈而富有彈性,即使在復雜的地形中也如履平地,呼吸平穩悠長。這就是格斗家與普通人的差距嗎?林星心里泛起一絲苦澀,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——如果……如果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……
不知火舞雖然沒有回頭,但能清晰地聽到身后愈發粗重的喘息和踉蹌的腳步聲。她刻意放慢了一點速度,心中對那個黑發女孩的評價又添了一筆:意志力確實遠超常人。
終于,他們離開了廠區范圍,來到一條僻靜的后街。一輛看起來相當普通的黑色轎車靜靜停在陰影里。
“上車?!辈恢鹞枥_車門,示意那兩個女孩坐進后座。她們幾乎是爬進去的,一沾到柔軟的座椅,就徹底癱軟下來。
林星站在車門外,猶豫了一下。她渾身臟污,還帶著血跡,就這樣坐進去似乎不太合適。
“愣著干什么?快點?!辈恢鹞枰呀涀M了駕駛室,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催促。
林星不再矯情,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。車內很干凈,有淡淡的、類似櫻花的清香,與她身上的塵土和血腥味形成了鮮明對比。她有些拘謹地盡量縮起身子,減少接觸面積。
引擎低沉地啟動,車輛平穩地滑入夜色中的街道。
車廂內一片寂靜,只有空調細微的風聲和身后兩個女孩逐漸平穩的呼吸聲。街燈的光暈透過車窗,在不知火舞專注開車的側臉上明明滅滅。她摘下了面罩,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飽滿的紅唇。
林星偷偷用余光打量著,心跳又不爭氣地快了幾拍。這是活生生的、年輕時的不知火舞,比任何游戲或動畫里的形象都要生動、真實。但她很快壓下了這種“粉絲見偶像”的激動,提醒自己現在的處境。
車輛先是停在一個普通的住宅區門口,不知火舞下車,低聲和其中一個女孩及其匆忙趕來的家人說了幾句,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。接著是第二個女孩,流程大致相同。
處理完這些,車上只剩下她們兩人。
氣氛變得更加安靜,甚至有些凝滯。
林星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、屬于1994年的夜景,心中充滿了不真實感。她不知道該說什么,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不知火舞突然開口,打破了沉默。
“林星?!彼龓缀跏窍乱庾R地回答,用的是中文發音。
“林……星?”不知火舞重復了一遍,發音有些生澀,但大致準確,“是外國人?”
林星心里一緊,暗罵自己大意。她現在是黑發黑瞳,看起來和日本人無異,突然報出個中文名字實在可疑。她連忙補救,用日語解釋道:“是……是的,但很小就來了日本,名字是父母取的……”這個解釋很蒼白,但她一時也編不出更合理的。
不知火舞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,沒有追問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