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幾名獵人顯然對林星充滿了戒備。她詭異的出現方式、陌生的服飾(盡管殘破,但材質和款式與他們迥異)、以及那病弱不堪卻仍帶著鋒銳余韻的姿態,都顯得格格不入。
中年獵人問話,林星只是茫然地看著他,干裂的嘴唇動了動,卻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。她聽不懂。
嘗試了幾次溝通無果后,獵人們低聲商議起來。他們檢查了豺狼的尸體,確認邪氣已被箭矢上的凈化之力(似乎來自某種祭祀儀式)驅散。最終,或許是出于一絲對落難者(尤其是如此虛弱女性)的憐憫,更或許是覺得將她這個“異數”留在野外可能引來更大麻煩,為首的中年獵人做了決定。
他示意兩個年輕獵人上前。
林星下意識地后退,背脊緊緊抵住樹干,眼神警惕。
中年獵人擺了擺手,示意沒有惡意,然后指了指村莊的方向,又指了指林星,做了一個“跟隨”的手勢。
林星看著他們,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油盡燈枯的身體狀態。留下,必死無疑。跟隨,或許有一線生機。空白的大腦無法進行復雜分析,生存的本能讓她做出了選擇。她微微點了點頭,收斂了那攻擊性的姿態,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散去。
回去的路,對于林星而言更是煎熬。獵人們雖然放慢了腳步,但她依然跟得踉踉蹌蹌,幾乎是被半扶半拖著前行。當她終于看到那片坐落在山坳平地上、被簡陋木柵欄圍起來的村莊時,眼前一黑,最后一絲力氣也耗盡了,軟軟地向前倒去。
失去意識前,她只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。
……
再次醒來時,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著干草的硬板床上。身下是粗糙的草席,身上蓋著一件帶著汗味和煙火氣的陳舊麻布毯子。空氣里彌漫著泥土、草藥和一種……衰敗的氣息。
她身處一間低矮、昏暗的茅草屋里。墻壁是泥土混著稻草夯實的,已經有了不少裂縫,陽光從縫隙和破敗的窗口透進來,形成一道道光柱,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。屋內的陳設極其簡陋,一張歪斜的木桌,幾個破舊的陶罐,角落里堆著些農具,整個家當一眼可見的貧寒。
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的深色麻衣、頭發花白稀疏、臉上布滿深刻皺紋的老嫗,正佝僂著腰,坐在門口的小凳上,手里搓著麻繩。她聽到動靜,抬起渾濁的眼睛瞥了床上一眼。
“醒了?”老嫗的聲音沙啞,帶著一種長期勞作的疲憊和冷漠。
林星掙扎著想坐起來,卻一陣頭暈目眩,又跌了回去,只能發出微弱的喘息。
老嫗放下麻繩,慢騰騰地走過來,端著一個缺了口的陶碗,里面是些渾濁的溫水。“喝點水吧。是石狩他們把你從林子里撿回來的,說你差點喂了邪獸。”她將碗湊到林星唇邊。
林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小口小口地啜飲著。溫水劃過干澀的喉嚨,帶來些許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