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骨事件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封閉的小村莊里激起了不小的漣漪。
林星那非人的身手和冰冷的眼神,通過狼骨等人的添油加醋和早田母子的驚恐渲染,迅速傳播開來。“妖怪”、“邪靈附體”的名頭不可避免地扣在了她的頭上。村民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、戒備,甚至厭惡。
早田婆家是無論如何也待不下去了。良雄恨不得立刻將她掃地出門,早田婆也再不敢有絲毫“留作兒媳”的念頭,只覺家中住了個隨時可能爆發的兇煞。
林星對此心知肚明,也無意糾纏。在一個清晨,她收拾了自己那少得可憐的東西——依舊是那身殘破的格斗服和一件早田婆施舍的舊麻衣,平靜地離開了早田家。
她沒有離開村莊的范圍,因為失憶的她無處可去,冥冥中“奇稻田村”這個名字依舊是指引。她在村莊邊緣,靠近森林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了下來。這里地勢稍高,能望見村莊和遠山,又相對獨立。
她決定在這里,為自己建一個容身之所。
沒有工具,她就用尖銳的石片和堅韌的樹枝;沒有材料,她就去林中收集合適的木材、藤蔓和茅草。動作依舊有些生疏,但恢復了幾分力氣的身體,以及那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驚人韌性和效率,讓她進展并不算太慢。
就在她獨自忙碌時,幾個村里的年輕人好奇地湊了過來。他們大多是被狼骨欺負過的,對林星那天的舉動暗地里拍手稱快,也對這神秘的外來女子充滿了好奇。
“那個……需要幫忙嗎?”一個皮膚黝黑、眼神明亮的少年鼓起勇氣問道。他叫巖,是村里石狩獵人的侄子。
林星抬起頭,看著這幾個面帶善意和好奇的年輕人,猶豫了一下,點了點頭。她無法說話,只能用動作比劃。
年輕人們見她愿意接受幫助,都很高興,紛紛動手幫忙。他們帶來了更趁手的石斧和骨刀,幫忙砍伐樹木,搭建框架。
在這些年輕人中,有兩個人格外引人注目。
一個少年,名叫草薙火狩,頭發如同燃燒的火焰般帶著自然的赤紅色調,性格也如火焰般首接熱烈。他力氣很大,干活賣力,看著林星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好奇與欣賞。“嘿!你昨天那一下真厲害!是怎么做到的?教教我唄?”他首爽地問道,盡管知道林星不會回答。
另一個青年,則顯得沉默寡言許多,名叫八尺瓊玄。他有著深紫色的短發,眼神沉靜,甚至帶著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憂郁。他干活細致,話不多,但偶爾看向林星時,目光中會閃過一絲極淡的、難以言喻的探究,仿佛在她身上感應到了某種極其微弱、卻又讓他心神不寧的氣息。那是源于血脈深處,對某種同源或相克力量的模糊感應。
林星對這兩人的姓氏毫無概念,但當她靠近草薙火狩時,體內那絲沉寂的草薙之火碎片會產生微不可查的溫熱;而靠近八尺瓊玄時,那混亂的大蛇之力和八神蒼炎殘渣則會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。
這種源自力量本能的反應,讓她對這兩人多留意了幾分。
有了這些年輕人的幫助,一間簡陋但足夠遮風避雨的小小草房很快立了起來。雖然依舊寒酸,卻有了屬于她自己的、不受打擾的一方天地。
良雄在村里到處散布林星是“妖怪”的言論,警告年輕人不要靠近。但親眼見過林星(雖然厲害卻并未傷人)又幫忙建了房子的年輕人們大多不信,反而覺得良雄是被嚇破了膽,小題大做。
然而,并非所有人都抱持善意。
村里的一些年輕女孩,看著平日里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草薙火狩和八尺瓊玄,竟然都圍著那個來歷不明、病怏怏卻又長得勾人的“啞女”轉,心中不免泛起了酸意和嫉妒。
“哼,裝什么可憐,不就是會點邪術嗎?”
“就是,瞧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,也不知道給火狩和玄灌了什么迷魂湯!”
“來歷不明,話都不會說,說不定真是山里精怪變的,專門來勾引男人的!”
……
這些充滿惡意的閑言碎語,開始在女孩們的小圈子里流傳。
林星對此置若罔聞。她白天依舊會去林中尋找食物,或是打理一下早田婆家旁邊那塊她曾勞作過的田地(算是償還幾餐飯的恩情,也避免完全與村莊斷絕聯系),更多時間則待在自己的小草房里,專注地引導星幽焰,努力恢復力量,梳理體內混亂。
她不知道草薙和八尺瓊這兩個姓氏意味著什么,也不知道村里女孩的嫉妒會帶來何種麻煩。她只是本能地感覺到,隨著力量的緩慢恢復,以及與這兩個特殊年輕人的接觸,某種早已注定的宿命絲線,似乎正悄然纏繞上來。而她這個失憶的異鄉人,正不可避免地,被拉入這片土地深藏的漩渦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