側門外的空氣帶著夜晚的涼意和雜草的濕腐氣味,吸入肺中,讓林星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不少。月光慘白,勾勒出廢棄工廠荒涼的輪廓。
不知火舞對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,她攙扶著那個依舊在低聲啜泣的女孩,腳步輕盈地走在前面,避開地上的碎磚和扭曲的鋼筋。林星攙扶著另一個女孩緊跟其后,她的動作就顯得笨拙許多,深一腳淺一腳,還要分神照顧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的女孩,沒走多遠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。
體力太差了。這具身體顯然缺乏鍛煉,剛才那一番搏命般的爆發似乎耗盡了儲備,此刻肌肉開始酸軟,尤其是手腕被繩索磨破的地方,火辣辣地疼。
走出一段距離,確認暫時安全后,不知火舞在一處倒塌了一半的圍墻陰影下停了下來。
“在這里稍微休息一下。”她低聲說道,將扶著的女孩小心地安置在一塊相對干凈的水泥塊上。那女孩一坐下就又蜷縮起來,把臉埋在膝蓋里,肩膀微微聳動。
林星也幾乎是立刻松開了攙扶的手,任由自己扶著的那個女孩滑坐到地上,她則背靠著冰冷的斷墻,大口喘著氣,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。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,讓她幾乎想立刻癱坐下去。
不知火舞靜靜地看著她。月光下,這個黑發女孩的狼狽更加清晰——蒼白的臉,凌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,衣服上沾著灰塵和已經變成暗褐色的血漬(大概是那個頭目的)。她的身體語言明確無誤地顯示著虛弱和體力不支。
然而,她的眼神卻不同。
那不是空洞或驚惶。即使在劇烈喘息的時候,她的目光也像警覺的動物一樣,快速掃視著周圍的黑暗,耳朵微微動著,似乎在捕捉風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。她的背脊雖然因為疲憊而微駝,但并沒有完全松懈,依舊保持著一種隨時可以發力移動的緊繃感。
這種強烈的反差,讓不知火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。
她見過很多格斗天才,也見過心志堅韌的普通人。但像眼前這樣的……很少見。她的身體素質和反應,完全就是個沒經過任何訓練的普通少女,甚至可能比一般人還要弱一些。可她的警惕性、她在危機中的決斷力(比如那一刀),以及此刻這種近乎本能的戒備狀態,卻又透著一種與外表極不相符的老練。
這不像裝出來的。如果是偽裝,那她此刻應該更刻意地表現出柔弱來博取同情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明明身體已經快到極限,精神卻還在強行支撐著進行環境評估。
“你……”不知火舞再次開口,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,“看起來累壞了。手腕也在流血,需要處理一下。”
林星喘著氣,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看了看,這才感覺到鉆心的疼。她咧了咧嘴,倒抽一口涼氣:“沒……沒事,死不了。”語氣里帶著一種男人之間常有的、對皮肉傷的滿不在乎。
這種用詞和語氣,又讓不知火舞微微挑了下眉。普通女孩這時候不是應該哭訴或者喊疼嗎?
“謝謝你救了我們。”林星喘勻了氣,抬起頭,再次看向不知火舞,這次眼神里的感激顯得真誠了許多,但也僅止于感激,并沒有尋常人面對“超凡者”時那種明顯的敬畏或崇拜,更像是對一個“強大路人”的感謝。“如果不是你,我們恐怕……”
她沒再說下去,但意思很明顯。
“不必客氣,我只是恰好路過。”不知火舞淡淡地回答,面罩下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。她從忍具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和一小卷干凈的繃帶,遞了過去,“干凈的清水和傷藥,先簡單包扎一下,防止感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