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風裹著硝煙味往衣領里鉆,林峰攥著陳宇那枚磨得發亮的狙擊鏡,指節泛白。鏡面里映著岸邊零星的篝火,還有士兵們彎腰清理戰場的身影——剛埋下去的新墳土還是松的,插在墳頭的木牌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刻全。
“林隊長,馬主席叫你。”衛生兵小周跑過來,手里的藥箱磕在石頭上,發出輕響。他看了眼林峰腿上的繃帶,又補充道,“趙醫生說,你那傷口得重新換藥,再繃緊點,不然走起來還得滲血。”
林峰點點頭,把狙擊鏡揣進內兜,起身時腿肚子一陣發緊。剛走兩步,就看見馬占山站在暗堡門口,老將軍正對著一張地圖抽煙,煙蒂在地上積了一小堆。旁邊的陳剛胳膊吊在胸前,繃帶滲著血,卻還湊在地圖前指劃著什么。
“來了?”馬占山把煙摁滅,指著地圖上江下游的紅點,“工兵剛探到的,鬼子在下游十里地的蘆葦蕩里藏了個據點,白天沒動靜,晚上總有船往那邊運東西。”他頓了頓,聲音沉了下來,“蛇眼說的‘焚江計劃’,八成跟那有關。”
林峰彎腰盯著地圖,手指劃過紅點附近的江道:“蘆葦蕩里藏船?是想從水路繞到橋墩背面?”
“不止。”陳剛插了話,聲音有點沙啞,“下午抓了個逃兵,審出來說,鬼子這兩天運的全是‘能燒起來的鐵疙瘩’。我猜,是裝了汽油的汽艇,還有燃燒彈,想燒橋!”
這話讓空氣瞬間凝住。江橋的橋面是木質的,真要是被汽油燒起來,就算炸不斷,也沒法走援軍。林峰摸了摸懷里的通訊器,想起陳宇最后抱著炸藥包跳江的樣子,心口像被揪了一下,生疼,生疼!
“我帶隊去探。”他抬頭,眼神沒了之前的悲戚,只剩冷硬,“陳剛,你跟我走,再挑兩個火箭筒手。趙雅,你留在陣地,盯著江面動靜,有情況立刻通訊。”
“我這胳膊沒事!”陳剛立刻直了直身子,吊在胸前的胳膊晃了晃,“正好讓狗日的鬼子看看,爺爺斷了條胳膊也能揍他們!”
趙雅這時從暗堡里出來,手里拿著兩包止血粉,塞給林峰:“把這個帶上,蘆葦蕩里蚊子多,別讓傷口發炎。”她又看向陳剛,眉頭皺著,“你的傷得再纏兩層,要是裂開了,到時候誰給林隊打掩護?”
陳剛嘿嘿笑了兩聲,沒反駁。
夜里十點,林峰帶著三人摸出陣地。江風比白天更冷,吹得蘆葦沙沙響,像有人在暗處喘氣。他們貼著江堤走,靴底踩在軟泥里,盡量不發出聲音。走了約莫半個時辰,前面突然傳來發動機的嗡鳴——是日軍的巡邏艇。
“蹲下!”林峰壓低聲音,拽著陳剛躲進蘆葦叢。巡邏艇的探照燈掃過來,光柱在蘆葦上晃了晃,又移開了。等艇聲遠了,陳剛才喘了口氣:“他娘的,這燈再掃近點,就暴露了。”
林峰沒說話,從懷里掏出望遠鏡。順著江道往下看,蘆葦蕩深處果然有火光,隱約能看見幾艘船的輪廓,船邊還站著端槍的日軍。更遠處,好像還有鐵皮棚子,里面黑糊糊的,不知道藏著什么。
“走,繞到側面。”他收起望遠鏡,帶頭往蘆葦叢深處鉆。蘆葦葉刮在臉上,又疼又癢,可沒人敢伸手撓。走了大概兩百米,前面的火光越來越亮,還能聞到汽油的味道——刺鼻,嗆得人嗓子發緊。
“看!”火箭筒手小李突然指著前方,聲音發顫。林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心臟猛地一沉:鐵皮棚子旁邊,停著足足十艘汽艇,每艘艇上都堆著黑色的箱子,箱子上印著日軍的炸藥標志,旁邊還放著好幾桶汽油。更要命的是,汽艇旁邊的空地上,還架著兩挺重機槍,槍口正對著江道。
“狗日的,這哪是燒橋,是想把江橋炸了再燒!”陳剛咬著牙,聲音里滿是火氣,“要是這些汽艇沖過去,橋墩就算炸不塌,汽油燒起來,咱們的援軍根本沒法從橋上過來!”
林峰攥緊拳頭,手指碰到懷里的通訊器,剛要按下去,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——是日軍的巡邏隊,大概有五個人,正舉著槍往這邊走。
“別動。”林峰壓低聲音,慢慢抽出短刀。陳剛也摸向腰間的手槍,雖然胳膊不方便,但眼神依舊狠辣。等巡邏隊走到離他們只有十米遠時,林峰突然沖出去,短刀直接劃向最前面那個日軍的喉嚨。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,就倒了下去。
剩下的日軍反應過來,剛要開槍,陳剛的槍響了,子彈打在一個日軍的膝蓋上。那人慘叫著倒下,另外三個轉身就想跑,小李和另一個火箭筒手立刻撲上去,用槍托砸暈了他們。
“快,把人拖進蘆葦叢,別讓人發現。”林峰說著,快步走向鐵皮棚子。棚子門沒鎖,他推開門一看,里面竟然還有三桶汽油,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張圖紙——上面畫著江橋的橋墩位置,每個橋墩旁邊都標著一個紅點,旁邊寫著“爆破點”。
“焚江計劃,是先用汽艇載炸藥炸橋墩,再倒汽油和用燃燒彈燒橋和江面,阻斷援軍。”林峰把圖紙折起來揣進懷里,“小李,你跟小王,把汽艇的油箱扎破,再往炸藥箱上潑點汽油,等咱們撤遠了,用火箭彈炸了這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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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!”兩人立刻行動,掏出匕首往汽艇油箱上扎。汽油“汩汩”地流出來,順著船底往下滴,很快就漫了一地。陳剛靠在棚子門口放風,突然喊了一聲:“不好!有鬼子過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