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砸在鋼盔上,叮當(dāng)作響,林峰腰上的傷口被冷風(fēng)一激,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。
他扶著身邊的枯樹干站穩(wěn),目光死死盯著德川方向——那里的火光已經(jīng)連成了片,槍聲裹在風(fēng)里傳來,時密時疏,像一把鈍刀在磨人的神經(jīng)。
趙雅蹲在他身邊,正用繃帶重新扎緊傷口,指尖觸到滲血的棉布時,動作下意識放輕了些。
“傷口還在滲血,得找個隱蔽點(diǎn)的地方處理,這里太暴露了。”
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不是怕,是心疼——剛才炸指引器時,林峰為了護(hù)著她,后背還挨了塊飛過來的鐵皮,現(xiàn)在棉衣上還沾著雪和血的混合物。
林峰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自己沒事,轉(zhuǎn)頭看向跑過來的陳剛。
陳剛的棉帽上全是雪,臉上沾著黑灰,剛從坦克里爬出來,手里還攥著半截沒啃完的凍土豆。
“軍長,俺剛讓通訊兵聯(lián)系了德川附近的幾個偵察哨,都說那支隊(duì)伍來得突然,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,有美軍的夾克,也有咱們志愿軍的棉衣,打起來比餓狼還狠,專挑美軍的重武器陣地打。”
“五花八門的衣服?”林峰皺起眉,伸手拿過陳剛手里的望遠(yuǎn)鏡。
鏡頭里,德川外圍的山頭上,隱約能看見人影在雪地里竄動,有個人舉著炸藥包,直接沖進(jìn)了美軍的機(jī)槍陣地,緊接著就是一聲爆炸——那股狠勁,倒有點(diǎn)像龍魂軍的作風(fēng),可又透著股陌生的野氣。
“會不會是朝鮮人民軍的游擊隊(duì)?”趙雅站起身,從背包里掏出個小小的筆記本,上面記著志司之前給的情報(bào),“之前志司提過,德川附近有零散的人民軍在活動,不過都是小股部隊(duì),沒這么強(qiáng)的戰(zhàn)斗力。”
林峰沒說話,放下望遠(yuǎn)鏡時,正好看見小李帶著三個偵察兵跑了過來。
小李的褲腿破了個大口子,露出的小腿上結(jié)著冰碴,他跑到林峰面前,喘著粗氣敬禮:“軍長!俺們摸到離陣地兩里地的地方看了,那支隊(duì)伍里有個領(lǐng)頭的,戴著個舊皮帽,手里拿著把湯姆遜,剛才親手敲掉了美軍的一個迫擊炮班!還有……”
他頓了頓,從懷里掏出個東西遞過來——是顆彈殼,上面刻著個小小的“狼”字。“俺在他們的射擊陣地?fù)斓模@彈殼樣式是美軍的,但這刻字從來沒見過,不像是咱們的人,也不像是人民軍。”
林峰捏著彈殼,指腹摩挲著那個“狼”字,心里的疑惑更重了。
這時候,趙雅手里的通訊器突然“滋滋”響了起來,她趕緊調(diào)大音量,里面?zhèn)鱽硪魂囙须s的英語,夾雜著慌亂的叫喊。
“截到的美軍通訊,”趙雅快速翻譯,“他們在喊‘影子部隊(duì)打過來了’‘左翼防線破了’,還提到了‘霍頓上校讓撤退到第二防線’。”
“影子部隊(duì)?”陳剛撓了撓頭,“啥影子?俺們龍魂軍在美軍那兒的代號不是‘幽靈’嗎?啥時候又冒出來個影子?”
林峰的眼神沉了沉,突然想起剛才黑衣人那雙渾濁的假眼——那人的動作、反應(yīng),都不像是普通美軍,倒像是某種特殊部隊(duì)的人。
難道這支“影子部隊(duì)”,和黑衣人有關(guān)?可他們?yōu)槭裁匆蛎儡姡?/p>
“陳剛,”林峰突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,“你帶一個坦克營,從側(cè)翼繞過去,離那支隊(duì)伍遠(yuǎn)點(diǎn),先把美軍的迫擊炮陣地端了——不管他們是誰,先幫他們解了圍,再看情況。”
“好嘞!”陳剛立馬應(yīng)下,轉(zhuǎn)身就往坦克那邊跑,邊跑邊喊,“一營的跟俺走!把炮管擦亮點(diǎn),給俺狠狠揍!”
坦克的轟鳴聲很快響起,十幾輛坦克排成一字長蛇陣,朝著德川側(cè)翼的山包開去。
雪地里留下兩道深深的履帶印,炮口時不時閃過火光,對著美軍的陣地開火。
林峰扶著樹干,看著坦克群逐漸靠近戰(zhàn)場,腰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,他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趙雅看在眼里,從背包里掏出一小瓶止痛藥,遞到他手里:“先吃一片,別硬撐著,接下來還得指揮。”
林峰接過藥片,就著雪水咽了下去,剛想說什么,就看見小李突然指著德川方向大喊:“軍長!你看!那支隊(duì)伍在往咱們這邊靠!”
所有人都抬頭看過去——雪地里,一群人影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來,跑在最前面的,正是那個戴舊皮帽的人,手里的湯姆遜還在冒煙。
他們跑得很快,身后跟著十幾個士兵,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,有的還扛著繳獲的美軍機(jī)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