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純屬捏造,但對于一個策展人來說,被人記住并贊美其專業見解,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。周曼的眼神果然柔和了許多:“原來是林先生,您好。基金會的工作繁忙,是我怠慢了。”
“無妨,都是為了工作。”我笑了笑,順勢將目光投向了會場的中心,然后壓低了聲音,做出一個準備“分享秘密”的姿態,“不過,今天這場會議……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。秦總這石破天驚的百億計劃,恐怕要把董事會里那些老先生們的心臟病都給嚇出來了。依我看,還是史蒂文先生這樣有華爾街背景、有國際視野的人,才是真正有魄力,能帶領秦氏走向世界的掌舵人。”
我的話,精準地搔到了周曼的癢處。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,對于史蒂文那種閃耀著光環的“海歸精英”身份,她有著天然的好感與認同。
“是啊,”她立刻附和道,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,“史蒂文先生的遠見卓識,的確令人欽佩。秦氏需要這樣的新鮮血液和全球格局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我故作感慨地長嘆一口氣,為接下來的轉折做足了鋪墊。隨即,我的話鋒一轉,語氣中注入了一絲恰到好處的、仿佛是為天才感到不值的惋惜,“只是……太可惜了,琳達小姐。”
“可惜?”這個詞像一枚精準的鉤子,立刻勾住了周曼全部的注意力,“怎么說?”
“哎,周女士,您是真正的藝術家,可能有所不知。”我向她湊近了一些,聲音壓得更低,營造出一種絕對私密的氛圍,“琳達小姐的藝術天賦,那真是萬里挑一,這份對藝術的執著和純粹,簡直像極了她的母親,當年的蘇晴女士。”
我刻意提到了蘇晴的名字,周曼的眼神立刻變得更加專注。
“可惜啊,可惜……”我搖著頭,連說了兩聲,成功地將她的胃口吊到了最高點。
“林先生,您到底想說什么?”周曼的臉上,已經無法掩飾那份源于關切的焦急。
我深吸一口氣,表情變得嚴肅而沉重,仿佛經過了一番劇烈的內心掙扎,才下定了某個重大的決心。然后,我從西裝的內袋里,緩緩地,掏出了一份用厚實的牛皮紙袋精心包裝好的文件。
這份文件,是我計劃的核心。牛皮紙袋的封口處,用一滴深紅色的火漆,牢牢地封印著。火漆之上,烙印著一枚古樸而精致的圖章。那圖章的圖案,是一個極其繁復的家族徽章——鳶尾花與劍盾的組合,那是一個早已衰落,但幾個世紀前曾在瑞士顯赫一時的古老貴族姓氏的標志。
我將這個充滿了歷史感和神秘氣息的紙袋,鄭重地遞到周曼的面前,語氣也隨之變得低沉而神秘。
“周女士,這份東西,是我一位長輩偶然間得到的。我原本,并不想將它公之于眾,畢竟,往事如煙。”
我的每一個停頓,都像是在她心中敲響的鼓點,加劇著她的好奇。
“但是,看到琳達小姐今天為了她的哥哥,如此奔波操勞,卻被完全蒙在鼓里,我實在有些不忍心。”
“我希望,您能代替我,將這份文件,親手交給琳達小姐。”
“請您告訴她,這是……一份來自她母親故友的‘遺物’。”
周曼的目光,徹底被牛皮紙袋上那枚神秘的火漆圖章吸引了。它所暗示的“貴族”、“歷史”、“秘密”與“傳承”,對于一位癡迷于藝術與故事的策展人來說,有著無法抗拒的魔力。她幾乎是下意識地,伸出雙手,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個紙袋,仿佛捧著的是一件脆弱而珍貴的文物。